第三十二章【灯下夜谈】</p>
深夜，李晟已经回去，只剩刘朔和李川像两只孤魂一样荡在街头。 </p>
“你们姐弟两个……真要好。”刘朔突然轻轻地说道。</p>
“什么要好不要好，将就相处着呗，都是快认识二十年的老熟人了。”李川将眼光放到天际的一座闪着红灯孤塔顶上。</p>
“你好像并不怎么愿意在这里碰见亲人？”刘朔转眼偷偷扫了李川的眉角一眼。“见到李晟，你是在难过吗？”</p>
“我哪里难过了。”李川有点不自在地避开刘朔扫来的眼光。</p>
刘朔微微笑道：“人之常情，怀旧难免的。”</p>
“随你怎么说。”李川甩开刘朔几步，就再不肯回头，急急往前走了。</p>
“诶，别急着走。”刘朔长腿轻松跨了几步就赶上了李川。“你今天虽然和你弟弟说了穿越的事情，但是还是没说起我们三个人之间的联系。我知道你是和我一样轮回的，但是能记得前世的事情。”</p>
“打住，我可没说我能记得前世的事情。我只能记得一些事情。”李川撇过头不想看他。</p>
“哪些事情？”</p>
“真烦。非要刨根问底啊？我能记所有有关交易事情，和交易内容的细枝末节，还有……”</p>
“还有什么？”刘朔跟进一步，凑在李川耳边问。</p>
李川突然站住，立在刘朔咫尺之远，抬眼看着在自己头顶的男人眉目：“还有你。”</p>
“我能记住你，你每一世的相貌名字性格，还有其他所有。”</p>
李川的呼吸轻轻扫在刘朔锁骨间，让刘朔有些不大自然。他不留痕迹地退了一步，有些无措地看着一旁的绿化带。“那顾夕赟呢，我是说他的前几任师傅们？”</p>
李川眉间一凝，转身继续往前走：“我……。其实记不住。我只是知道他们存在，并且一直和你一样同我是在一起做事情的，但他们在我的脑子里只有个轮廓。我晓得他们在，但我记不起他们的样子和名字。”</p>
“你怎么还能选择记忆啊。”刘朔凑上去又问了一句。</p>
“你不要问了好不好！”李川狠狠推开刘朔，她像是恼了，往前猛跑了几步，却突然仍然立在远处，转身对着走进的刘朔有些大声地喊道：</p>
“我不仅记不住顾夕赟的师傅们，而且我也记不住我自己！我只记得我曾经是谁，但我想不起我前世做的事情，我曾经的父母，我曾经的朋友，我曾经的职业！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是不是有些可笑啊。我能记住清清楚楚的竟然是你，还有那些交易里不相干的人，却想不起来我自己！我记性不好，这个回答，可以了吧！”</p>
刘朔被喊得站在远处，不敢再往前一步。李川就那样一直站在路灯下，投影拉的斜长，抵在刘朔脚下。她的脸藏在暗处，让刘朔看不清神情。他没想到，只是好奇心的几句话，就惹恼了这个之前看上去大大咧咧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李川。于他来说，这些问题本来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恼怒的。但他看得出来，李川无论是对现在李晟还是对曾经的回忆，都有莫名的抵触。</p>
“对不起……”</p>
“抱歉……”</p>
深夜的马路，橘黄的路灯下，同时响起两声道歉。</p>
刘朔说：“我本来只是好奇，请你不要生气。人人都有逆鳞，何况，在我看来，你很特殊，也不寻常，所以……”</p>
李川苦笑摇头道：“你是觉得，我害怕回忆吗？回忆，对我来说的确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其实有些话，我自己憋在心里也没有地方说，今天倒是发泄的挺爽。还要谢谢你。”</p>
话毕，两人就再也没有话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