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晏一愣。 钱瑜语重心长道：“你是我一手栽培上来的，可你也知道，我无论如何无法对一个山贼头目真正放下戒心。招安之时，我早就想好要有自己一人能取代薛卿，如今天赐良机，你正式最好人选啊。”</p>
韩晏顿了顿，喃喃道：“所以你许我娶薛卿？”</p>
钱瑜道：“如今你我把这番把话说开。你若娶了薛卿，日后你才是大当家。以前我本想你是被美色迷了心窍，便收了如玉做我夫人干侄女，日后也好有所制衡。可如今我知道你视薛卿为仇人，那不妨你就依了我的计，趁这次阿贺之事，将薛卿……除去。”</p>
钱瑜伸手做了一个砍头状。</p>
韩晏没有说话。</p>
钱瑜眯着眼睛笑了笑，道：“韩晏啊，其实，你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老狐狸的狡诈，还有一丝凶横。这个神情，让韩晏突然毛孔耸立。</p>
韩晏道：“什么意思？”</p>
钱瑜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阿贺这事……是你做的吧……”</p>
唰，韩晏瞪起眼睛去看他。</p>
钱瑜轻笑，他的脸上皱纹横生：“其实这个很好判断。一者，你刚刚告诉我阿贺系换尸的执行人，所以你对他有仇。二者，阿贺此事原本蹊跷，但如今你告诉我你的遭遇，我倒是觉得不蹊跷。因为……这两个案子，实在是太像了。”</p>
韩晏顿时身体都绷紧了，刚要分辨，却听钱瑜道：</p>
“放轻松孩子，你我才是同行人。其实我很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今日，你也不过是来试探我，若我许你抓捕薛卿，那阿贺的案子便有了另一种解法。譬如……薛卿担心计谋被糊里糊涂的阿贺吐露，便用了相同的手法除掉阿贺。若我不许你，那你往阿贺面前略加挑拨，阿贺说不定也会相信是他的当家要杀人灭口。孩子，是也不是？”</p>
韩晏后脊生出一阵怕来，他此时才发现最让他恐怖的人，其实就是面前这个白发苍苍，面色和蔼的老人。他太自以为是了，哪里知道，自己所有自以为神妙的心思，在钱瑜这个官场沉浮了半生的人眼里，全部都是透明的。</p>
钱瑜伸手拍了拍韩晏肩膀，似笑未笑：“好孩子，你要学的还很多。你若诚心做我的学生，我便好好教你，替你不动神色报仇。”</p>
韩晏眼里的血色已经慢慢褪去。他不笨，钱瑜这番话，不是邀请，而是威胁。他看着钱瑜皱纹横生的脸，心中忽然生出一份厌恶和反感。可在回味，他也才想起，前一天他做的事情，不一样也是让自己厌恶和反感的吗。</p>
终究是一丘之貉的恶心人。</p>
韩晏膝下一松，终于跪在钱瑜面前：</p>
“还请老师指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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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晏从官府里走出来，没有直接回薛院，而是绕回自己的小家。他一进门，果然安陵和器姬正在里头，优哉游哉地喝茶。</p>
安陵看了他一眼，抿起嘴笑道：“今日之事如何了？”</p>
韩晏神色惨淡，无精打采地将今日和钱瑜的过招全盘托出。</p>
安陵了然，安慰说道：“这也是好事。总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如今也算是有了靠山。”</p>
韩晏颓然地坐在墩子上，久久没有说话。</p>
安陵喝下一杯茶，见韩晏没有动作，便又要招呼器姬离开。</p>
当他们刚要离开门口时，韩晏突然发话了：</p>
“安陵公子，我想问问，那位三姨太……”</p>
安陵耸了耸肩膀，淡淡道：“那个女人本该死。她私通下人，偷走玉如意，在主妇汤里下毒。而我，不过让器姬给她下了味药罢了……”</p>
“是吗……挺好，罪有应得……”</p>
夺取一个人的性命不难，找一个心安的由头很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