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若兮随手塞了张cd听着,看着五院门外已经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发呆。
尽管不愿意,但宫寒月之前那些停不下来一直说着的话还是开始在她脑子里循环,这让她心情很不美好。
大学她学的是心理学,但现在除了学生之外,她不愿意分析任何人的心理,自己一堆不怎么样的情绪还没地儿排解呢。
她不是个太容易被影响的人,但宫寒月有些阴暗的过去还是让她感到了压抑,她一面想要摆脱这种感觉,一面又习惯性地想要分析更多。
紫若兮轻轻叹了口气,点了根烟叼着,盯着前方五院的牌子出神。
这段时间够出格的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
但够了,这种什么都可以扔到一边的疯狂,比寂寞更让人不安。
还是……离这个人远点。
宫寒月坐在陈医生的办公室里,一言不发地听着陈医生说话。
老妈这段时间都不太稳定,她割脉的方式也很奇特,医院没有这些工具,玻璃都是特制的,老妈不得不创造条件自杀,她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但并不严重,因为咬得不准,而且咬了两口之后就被打扫卫生的护工发现了。
“她很想见你,一直说,但我觉得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合适会客,”陈医生看着宫寒月,“只能是约你来谈一下她的情况,聊聊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见面只能再找恰当的时间。”
“嗯。”宫寒月应了一声,眼睛看着陈医生桌面上的书。
陈医生说话语速很慢,用她能听得明白的话给她解释着治疗方案,她时不时点点头,并没有提出疑问。
从她有记忆时起,妈妈就总是不太开心,她几乎没见过妈妈开怀大笑,她一直努力想要逗妈妈开心,可好像从来没有成功过。
这次会想要自杀,她并不意外,很多年前她就说过,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的没意思,宫寒月靠着椅背,目光飘到窗外,那么漂亮的,温柔的,充满幻想的女人面对自己这样的病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爸爸的事,我建议还是不告诉她……”陈医生依然是不急不慢地说着,“以她目前的状况,这个事没有任何意义了。”
“好。”宫寒月点点头。
想到这个人,宫寒月只觉得一阵窒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尽管她从来不去细想,但提到的时候她还是会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似的猛地一阵心悸。
死了啊,已经死了啊。
她的爸爸。
她还没来得及怒吼,没来得及证明……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宫寒月心里一阵发空,四周的事物都淡了下去。
宫寒月从五院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紫若兮刚在车上补了一小时瞌休息,有些迷糊地看着走过来的宫寒月,觉得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宫寒月就像是个放风的时候翻了五院院墙逃出来的病人。
“怎么样?”紫若兮没有急着开车,把烟递过去问了一句,“脸色太难看了你。”
“是么?”宫寒月放下遮阳挡,对着镜子看了看,接过烟叼着,“没事儿,就我妈咬了自己两口,但没咬死。”
“送你回去。”紫若兮发动车子,突然有点儿后悔问了这么一句。
“嗯。”宫寒月看上去挺疲惫,上了车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紫若兮把车开到她家小区,宫寒月才睁开了眼睛,往窗外看了看“到了啊?”
“到了。”紫若兮点点头。
“这么快。”宫寒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要送你进去么?”紫若兮问。
“不用了,”宫寒月笑了笑,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把着车门站了两秒钟,又回过头,“我有预感。”
“什么?”紫若兮看着她。
“算了没什么,今天谢谢你了……”宫寒月很快地把车门关了过来,后面没说完的半句话被隔在了车外。
宫寒月的声音很低,说得也很含糊,紫若兮只听到了“改天”两个字,改天怎么样她没听清,但她没有问,跟宫寒月隔着玻璃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她掉转了车头。
宫寒月这句话说得并没有勇气,或者说,她也许并没打算让谁听清。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紫若兮没有再弄明白的打算。
我有预感。
你不会再联系我了。
改天我再找你,你还会出来吗?
不会了。
宫寒月,你根本不会让人有接近你的想法!
这声音在宫寒月耳边不断地盘旋着,这个永远冷淡地拒绝亲近她的男人的声音,是她从小到大的恶梦。
她的爸爸,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提不起来的男人,比冷漠的话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个永远的背影。
宫寒月狠狠一脚踢在小区路边的垃圾箱上,垃圾箱发出一声巨响,旁边的一个摄像头动了动,她转过头冲着摄像头竖了竖中指。
宫寒月在小区的超市里买了点面粉拎回了家。
进门本来想做点东西吃,但整个人都有些疲惫,陈医生的话,妈妈的病情,老爸哪怕是死了也挥之不去如影随行。
还有紫若兮不动声色的疏离。
累死了。
宫寒月扑到地方上趴着,瞪着眼发了一会儿呆。
紫若兮送她的兔子就在于枕头边上放着,她盯着看,兔子耳朵上有根头发,她捏起来,比自己的头发短点,应该是紫若兮的,她把头发塞到枕头下边,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宫寒月一直休息到第二天快中午才醒过来,懒洋洋地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她遛达进了厨房。
她最爱呆的地方大概就是厨房了,空间小,有火,有锅碗瓢盆,特别让人踏实。
她洗了手,用了两个多小时和面发面,把小面包都烤上了,拖了张椅子坐在烤箱旁边,等着面包出炉的感觉很棒。
烤箱里飘出面包香的时候,宫寒月闭上眼睛凑过去狠狠吸了一口气。
刚靠回椅子上的时候,手机响了,她飞快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从厨房扔到了客厅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