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尼亚贫民区并不是一个混乱的地带,但同样也不能给人带来多少安全感。
显然,布丽丝班纳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即使不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周围的邻居还是对她有了眼熟。
见怪不怪的看着布丽丝穿着连帽衫,将帽子扣的低低的,甚至还在里面压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混着黎明的阳光大步离开这条半遮在阴影中的小巷。
每隔一天的这个时间,她都会起得很早外出,正如易嚣俩人猜测的那般,她要去进行瑜伽呼吸的训练。
但没人知道,这一次的外出显然有了些许不同,因为在布丽丝的身后,正跟着两名无法见到身影的隐形之人。
“芝士汉堡!”
“芝士汉堡!”
“炸鸡!炸土豆!”
天色微亮,这座拥挤的天使之城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罗西尼亚虽然是一个贫民区,但却也是巴西一个重要的景点,尤其是很多电影里面精美绝伦的镜头。
这里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贫穷,狭窄的街区之间同样繁华,拥挤的两层低矮房屋一个挤着一个,层层叠叠的,就像是跃于纸上的立体图案,并不显得杂乱无章,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壮丽美感。
“两块!”
布丽丝熟练的在街角买了两块炸鸡和汉堡,填饱了她正常形态下的肚子。
罗西尼亚贫民区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虽然可能因各种灰色利益,里面的黑帮团伙甚至会和外界的警察硬拼,但他们对待贫民区里面的人却远没有那么残暴。
只要交好少量应有的保护费,欠债及时还钱,他们并不会找贫民区里面的人的麻烦,甚至他们还会管理自己的地盘,禁止抢劫等不美好的事情发生。
原因也非常的简单,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也是人手的主要来源,如果他们残暴的对待这里的人,谁还愿意加入他们。
而且事实上,除了少数的外来者,偷渡客,或是身上背着案子的家伙,黑帮人员的主要组成大部分都来自本地,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当地人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当然不会对自己人动手。
但……也不是那么的安全。
“嘿!美女!”
“美女,要不要试试我的摩托!”
“得了吧拉里,你那破摩托有什么可坐的。”
起码在别的地方,公然吹口哨,当众调戏什么的,严重一些甚至会触犯法律,但在这里可不会,也没有人去管。
但却也不会真的有人动手动脚,那是不被允许的。
易嚣和露西跟在布丽丝的身后,这一路上以来,他们就已经见到不止一伙人停下来对着布丽丝吹口哨了。
班纳女博士的容貌虽然不能算作大美女,但也在标准线以上了,在罗西尼亚这样的破地方也是实属罕见,有人吹口哨并不奇怪。
而布丽丝则是熟练的将他们甩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学习瑜伽的地方距离布丽丝居住地并不远,即使她还需要小心翼翼的避开拥堵的人群以免浩克出现,到达目的地还是没用多长时间。
“开始吧。”
“yo——”
教授布丽丝的瑜伽教练是一名严谨的中年男子,身体强壮,看上去像是当地人,在俩人互相行礼之后,便开始缓慢而又富有韵律的交手。
除了瑜伽,布丽丝似乎还学一些其他的东西。
俩人的动作非常缓慢,与其说是格斗,不如说是一板一眼的互相演练,布丽丝生怕受到刺激而将浩克放出来,所以根本不带力道。
她的教练也是同样如此。
易嚣站在房间内的角落,脑袋不由自主的歪了歪。
在银舌的模拟下,他现在已经可以像某位超能力就是有钱的家伙一样,宣布自己精通世界上所有已知的格斗术了。
钢铁之躯,神速力这样的力量银舌模拟起来,或许可能会比不上原版,但知识,知识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打量着俩人的动作,易嚣发觉自己没有见过这种格斗术,这应该不是传统格斗术,而是改进过来的,比如……他在里面隐约看到了巴西柔术的影子。
“砰!”
站在房间的角落,看着布丽丝被轻轻摔在地上,甚至连声响都没有发出多少,易嚣不由得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我们还要继续跟这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奈,“这真的很无聊。”
但是下一刻,易嚣正歪着的脑袋就是一僵,因为他看到露西眉头紧锁,而这种表情可不常见。
果不其然,顿了顿,露西对着易嚣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如果所愿,我们恐怕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有人入侵了我们的商店。”……
三天前。
杰茜卡琼斯事务所。
“叩叩!”
“嗝——”
敲门声将杰茜卡从醉宿中惊醒。
事务所破旧的木板门被推开,因为没有钱修补,整个门板已经稀里哗啦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填满了这栋破旧公寓的走廊。
“今天没空。”
看着来……不,来的是谁,连看一眼都懒得看,杰茜卡便打了一个酒嗝,动了动隔夜后有些僵硬的身体,顺便将桌子上一大堆喝空的啤酒易拉罐瓶七零八落的扫到地上,颓声的说道。
“请帮帮我……我的孩子失踪了。”
来的人是一名中年女子,她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很得体,应该是一个贫困,但却努力想要将一切变得更好的家庭主妇。
“我说了……今天没空!”
但杰茜卡可不管来的是说,她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抓了抓手边的几个酒瓶,理所应当的,都是空的,这让杰茜卡愈加烦躁不安。
“他已经接近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了,他甚至还没成年……”中年女子表情焦急悲切,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这里又不是失踪人口报备处……而且我说了!我没空!”
乱糟糟的感觉让杰茜卡显得更加烦躁,她抓了抓头发,黑色的短发立刻变得凌乱起来。
中年女子的表情有些茫然,这里不是事务所么,这样的事情来找私人侦探很正常吧,不然还来这里做什么。
但人过中年,又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丝毫不为杰茜卡恶劣的态度所动摇,自顾自的说道。
“求求你,请帮帮我……我的小杰米。”
“噢……我好担心他。”
因为两个人互相不接对方的话题,不搭理对方,一致在表达着自己的意思的缘故,她们之间的对话就仿佛演话剧一般,似乎很有趣。
杰茜卡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要是不说点什么,估计是打发不走这家伙。
“你怎么知道他失踪了。”杰茜卡开始套外套,然后将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他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打电话的,即使没有,第二天早上也会补过来,但……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消息了。”
“一个多星期?”
杰茜卡扬起好看的眉头,表情颓然,用一双死鱼眼盯着中年女子。
显然,她是不相信的。
杰茜卡虽然懒散颓废自暴自弃,可以说面对生活时一切的恶劣态度都按在她身上,但她的智商绝对不低,否则也不会撑起一个私人侦探的摊子。
贫穷,并且人员构成也非常简陋的家庭,起码没有什么亲朋的往来,否则不会只有她一个人来寻求帮助,她的儿子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住在地狱厨房这一片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很少有人会有什么好的出路。
她可能已经离婚了,或者说丈夫单方面的离开了这个家庭,一个中年贫穷的女人,有些神经质,孩子应该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凭借每天一次这种严密的关注度,她会在失踪一周后才来寻求帮助?
“呃……”
中年女子有些语塞。
杰茜卡根本懒得追问,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反正她本来就没打算管这些破烂事情,能够推掉最好。
至于为什么不想管这些事情还开着私人侦探事务所,杰茜卡表示……她正打算关了这破地方,在她下个月的账单有了找落之后。
“五天……四天,不,三天,小杰米已经失踪三天了。”
见到杰茜卡不为所动,中年女子连忙补充道。
果然如此,真是麻烦,杰茜卡急匆匆的推开房门,只要离开了事务所,这些烦心的事情就都摆脱了,这家伙总不能追着自己到酒吧。
至于自己的房间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除了空酒瓶子。
“你儿子是做什么的。”
大步穿过走廊,杰茜卡按了几下电梯,然后随口问道。
“帮我关下门。”
看到中年女子追了出来,杰茜卡扬扬下巴。
“我……我也不知道。”
中年女子手忙脚乱的将事务所的大门带上,断断续续的说道,“但他总和一些爱尔兰人混在一起。”
“该死的爱尔兰帮。”
杰茜卡翻了翻白眼,在地狱厨房,除了黑帮和犯罪,就不存在别的东西。
“叮——”
一声脆响回荡在走廊,电梯的大门在杰茜卡面前应声而开。
半只脚踩住电梯门,杰茜卡侧身回头道,“地狱厨房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
她的话语毫不留情,没有任何掩饰,“他死了。”杰茜卡说道,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诅咒自己的潜在客户。
“或许死在某个街头,他的尸体已经被警察收敛,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接到通知,或者死在某个下水道里面,还需要很久才能被发现,更有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混黑帮的人……”杰茜卡毫无怜悯心的耸耸肩,做出一个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意思的表情,“……结局都是这样,早晚是这样。”
“你的儿子也是。”
“所以听我的,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也不要浪费你的金钱,早点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觉,什么就都结束了,也让我安心的去喝上一杯。”
杰茜卡的嘴角似乎露出讥笑。
不知道是在讥笑这个可怜的人,还是在讽刺她自己,亦或者嘲笑着生活中的一切。
摇了摇头,杰茜卡走进电梯里,顺手按下一层的按钮,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需要私人侦探出动的事件,也没什么可查的,那个让他母亲牵肠挂肚的孩子,只是死在了某一次黑帮的街头火拼上而已。
地狱厨房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甚至几乎是每天都在发生。
直到电梯门关上一半,这可怜的中年女子似乎才反应过来。
“不……不不!不不不!”
她疯狂的摇着头,试图否定一切般,告诉杰茜卡,但更多的是在告诉她自己杰米一贯很聪明,他从不去碰那些危险的事情!”
“如果感觉到有危险的话,他会装病,甚至是弄伤自己来逃脱,他总有办法让自己顺利脱身,就像他那个该死的,狡猾的,应该下地狱的父亲一样。”
“我的小杰米不会出事的,他只是……他只是被困住了。”
电梯门慢慢的合上,杰茜卡靠在电梯的内壁,冷漠的看着这名中年女子,看着她的面孔一点点消失在电梯门的缝隙中,直至只有她的声音传递过来。
“困……困住,是的,是的!”
“我的小杰米只是遇到困难了,我不知道他碰到什么事情,但是他突然变得很古怪,他最后离开的时候甚至没向我告别。”
“他从来不会不向我告别的,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好像变得不再是他了……”
当这名中年女子的最后一句话顺着电梯的缝隙飘进来的时候,杰茜卡颓然而又没有焦距的双眼似乎愣了那么一秒钟,然后陡然睁大。
她一把抓住电梯门的缝隙,可怕的蛮力顺着她那不甚强壮,甚至略显瘦弱的双臂涌出,伴随着一阵令人倒牙的吱呀声,硬生生的将电梯门向两旁重新掰了开来。
似乎没有意识到她那干瘪可怜的钱包能否承受得起新一轮的财政负担,杰茜卡大步走出电梯,来到表情仍然悲伤的中年女子面前,挂着黑眼圈,仿佛涂抹着一层浓郁的烟熏妆的双眼睁大,高声质问道。
“你说什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