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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古言篇 17.(上)

    驯养任性小暴君 17.(上)

    莫泽野抱着他疯了一样跑向太医院的事儿莫深完全不知道,他只是咳得气都快喘不上来,没有精力去在意环境的变换。(*小}说+网)

    他现在唯一的感觉是,冷,冷得要命。

    似乎之前靠熵强行压制的寒意一次性大爆发,莫深被冷得不能自己,疼痛倒是只是瞬间而过的事。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看到人生的跑马灯一帧帧从眼前飞驰而过,莫深一时间到不知道此刻算不算跑马灯。

    十二岁之前的回忆全是断层,之后才开始有了画面,声音,感觉。

    莫母为他做的汤的味道,莫父笑着骂他小混球的声音,莫尚手掌的温度。

    没有看完,模模糊糊听到熵的声音:

    【这具身体大概还有一年不到的寿命你好自为之,别再瞎折腾】

    莫深从咳嗽中分出一分心思,一本正经的道:【你说错了,就该去瞎折腾早日脱离苦海才对。这样我才能早日离开这个世界。】

    【你发现了?】

    【我在试试看。是不是要死掉才能脱离这个世界?就像我上个世界一样。】

    莫深的声音无比平静,甚至还兴趣盎然,熵一时间心情复杂不已。

    他尤记得人类是个怕老病死的物种,可是这个人是不是完全不怕死啊?

    ……

    莫深清醒的时候莫泽野正趴在床边睡觉,手牢牢的握着他的,有阵阵暖意从连接处传递他身上。

    莫深一动,莫泽野几乎立刻就醒过来。眼睛里清醒无比,急急问道:“皇叔,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榻上的发颜色是雪白一片,吸引了莫深的目光。

    以前听说过人伤心欲绝会一夜白头,原来气血差到一定程度也是会一夜白头的。

    莫泽野嘴唇嗫嚅一下,说道:“对不起……皇叔……”

    莫深没有理会,从莫泽野手中抽回手,一股寒意顿时又重新席卷而来。下床去找铜镜,借着铜镜,模模糊糊的看见自己的影像。

    【啧,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帅,白头发果然是仙气代表。】

    【宿主的脸丢了,请捡回来】

    【熵,你现在真是开不得玩笑。】

    莫泽野在他身后手足无措,莫深回身望着他,说:“我说过,不论你做什么皇叔都会原谅你的。”

    这样温柔的话不亚于一把刀插在了胸口上,他宁可皇叔恨他,骂他,或者冷落他也好,也不是这样一句话。

    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汹涌的愧疚感淹没了他,这样的话令他温驯的低下头,卸下浑身的尖刺,露出柔软的肚皮。

    莫深注意到这短短一瞬间的变化,一挑眉头。

    可惜,温驯来得太晚了,以至于他享受不了驯服后的成果了。

    “我要见太后。”

    这具身体时日无多,既然如此,他还有些安排要做。

    莫泽野咬唇,点点头。

    【人是容易被控制的动物,特别是情感,要是加以环境的配合和诱导,那么效果必定事半功倍】熵道,【这话你做得比莫泽野好多了】

    【你智能得令我惊讶,亲爱的。】莫深望着莫泽野离开的背影,微笑回道。

    ……

    孟姝步履匆匆的进了屋子,不是她不想来看他,但是莫泽野就是一只拦路虎。手下的人告诉她太医院的人把药材一**的养萃雅殿送的时候她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今看到内室靠坐在床上的人时瞬间便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你怎么弄的!”

    一头白发!他还正值壮年,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暮霭苍苍的模样?

    她屏退了宫女,见莫深对她招手道:“坐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没有侍女,孟姝自己动手搬过一旁的木凳。这对她而言已经是蛮新奇的体验,满头珠翠因为弯腰低头而哗啦啦的响。

    见孟姝像听讲学生一样乖巧坐好,莫深心里好笑,说道:“红灼这丫头,我托付给你了。”

    “你……”

    用上托付二字,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的话的噎在嗓子里,听见莫深继续说:“以后不管莫泽野会不会娶后娶妃,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和解的可能性,但我希望这个后宫你能帮着管一管。”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身体比理智先行一步,怨气和酸气纠缠着从心底氤氲而起,“莫深,你有没有点良心,就算是离别赠言,也只是让我照顾别人?!我在你心里,是与别人捆绑在一起的吗?!”

    “当然不是。”

    这云淡风轻的话瞬间堵得孟姝说不话来。

    “我最想说的是,我曾经答应要照顾你的,但是这一次要永远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很抱歉,小姝。”

    孟姝嘴翕动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可是这委屈无处可诉,只能默默地吞回去。

    “深哥哥……”

    那人用手轻拍她的手背,说,“对不起。”

    泪雨滂沱而下。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他的确从未对不起她,只是造化太弄人。

    【攻略对象:孟姝 积分:400 已获取】

    ……

    孟姝坐了一会儿,自然是想再多陪陪他。刚走,红灼便推门进来。

    莫深在她服侍下起身洗漱,然后到书房开始写信。

    “来,帮我把这个交给长歌。”

    提笔写完了一封书信,莫深等着它风干后叠在一起,递给了红灼。

    红灼摇摇头,执拗道:“殿下,我想守着你。”

    她有种强烈的不安,但是这不安来自哪儿她却说不明白。除了一刻不离的守着他,她也想不到该怎么办。

    那日莫泽野是真的疯了一般的要她死,掐着她脖子的手紧如铁钳,死亡从来没有这么逼近过。但最后莫泽野还是松开手,她一下子掉在地上。

    “你走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年皇帝戾气尽退,落寞得不像样子。

    红灼想,这样的落寞她在孟长歌身上也看到过,孟姝身上也看到过,也许她自己也有。

    唯独林小姐没有,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除了你,别的人送我都不放心。”

    闻言心里升起欣喜,红灼捏紧了手中的信。莫深拿出一幅字,递给她:“这是答应送给你的字。”

    红灼点点头,双手接过,展开来看,顿时涨红脸颊,弱弱的问:“殿下,这幅字是什么意思啊?”

    这十八个字每个她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她就不明白背后深意了。

    莫深笑笑:“等你回来,我一字一句解释给你听。去吧。”

    “好。”

    红灼将两封信认真的揣进怀里,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去看。

    她的殿下在书册映衬犹如水墨画卷,美好得不似真人。

    她无比认真的说:“殿下,您一定要等着红灼回来。”

    对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冲她摇摇手。

    红灼提步离开了,她的殿下重诺,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

    她要快点,再快点回来才行。

    ……

    时间愈长,莫深便愈困倦,精力时常跟不上。他的气色越来越差,索性常常回空间里打游戏,看得熵觉得自己对渣这个字的认识又进一步。

    这个身体畏寒,若是有莫泽野用内力帮他暖暖,会稍微好一些。

    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如今,御医已经害怕得麻木了。死亡这把高悬头顶的利刃引不起他们的情感波动,这个身体是个无底洞,任何药都补不上。

    莫深端着碗,不知道御医熬了什么给他,碗中的药液呈现血红色,闻起来一股铁锈气息,看得人心里不安。

    【这是很名贵的药,莫泽野几乎掏空了太医院】熵道。

    【噢,谢谢补充,可是我还是不会喝的,这个太难喝了。】

    一旁的太监见他看着碗发呆,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可是想要晚一些喝?”

    莫深望了他一眼,摇摇头。

    早喝晚喝不都是喝。

    莫深再一次把求助的魔爪伸向熵:【熵,这些药你喝会不会增加一点能量。】

    【……】

    不否认看来那就是会了。

    【乖,以后记得都帮我喝掉。】

    【……】

    好几秒后,药碗的药液瞬间一空。

    莫深对于熵这次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投降的识相举动相当满意。

    也许……以后他也可以这样继续投喂?

    “先生您醒啦!”

    门口莫桐昭的激动的声音响起,接着小炮弹一般的投进他的怀里,却在抱上他的瞬间放轻了靠近的力道。

    因为莫深常常都在休息,莫桐昭过来后只能眼巴巴的守着,最后到了时间又只好离开。

    他如今非常的忙,莫泽野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并不轻松,以前来不及学的东西,他现在通过夫子授课都要努力跟上曾经皇子们应该有的进度。

    “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莫深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有,今天夫子还夸我勤奋聪明呢!”莫桐昭眉飞色舞。

    听着莫桐昭说起授课点滴,莫深难得感兴趣,问道:“你的夫子姓甚名谁?”

    “是女夫子呢!她超厉害的!我还看到她跟父皇起过争执,而且父皇好像输了。”

    “女夫子?”莫深一愣,“是叫林柔嘉吗?”

    “嗯!先生认识吗?”莫桐昭偏头问。

    “认识,那是令先生最骄傲的人,你要跟着她,好好学习,要为这个国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知道吗?”

    说起夫子的先生眼睛里的光,真好看。

    心底对夫子生出说不明的欣羡来。莫桐昭不觉捏着他的衣服,他因为冻疮而生出裂口的手已经都好了,白白嫩嫩的,没养好之前他都主动戴着手套,现在终于敢露给先生看。

    莫桐昭郑重的说道:“先生,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骄傲的,先生要等我长大。”

    “就算先生不等,你也会长大的。”莫深捏捏他的鼻梁。

    “那不一样。”莫桐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那不一样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