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锦寿本打算为梁煦文请法正律师事务的吴继琛律师。( .)吴继琛在律师界颇有盛名，特别是刑事案件的辩护，一直被检察院视为克星。可惜吴律师已于转所，并对外宣称，永不再接刑事案件。
无论怎么去请，都被吴继琛婉言拒绝了。能请到吴继琛，梁煦文对父亲的案件在量刑上减轻处罚，抱了很大的希望。可如今吴继琛不愿接手，眼看父亲的案件已经移送检察院，准备审查起诉，梁煦文心里一下没底了。
好在何锦寿又推荐了律师程骁，接替吴继琛。
梁煦文如约来到法正所，接待室见到了程骁律师。
“何书记已经跟我说了大概的情况，你父亲的案件可能比较棘手。”程骁开门见山，“按理说，逃税罪一般由区经侦大队侦办，如今移交至市经侦支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数额巨大，二是情节比较恶劣，换句话说，就是作案手法可能比较……比较新颖，所以经侦支队才会提级侦办。”
“我明白。”梁煦文扬扬眉，新颖？这个词用的真含蓄。她不懂财务，但父亲能逃税这么多而没被发现，肯定是胜在逃税手法比较隐秘，不复杂隐秘一点，怎么能瞒天过海？！
“我父亲现在已经被羁押了，还能取保候审吗？”
“申请可以提，但是检察院是否批准，就很难说了。”程骁如实回答。
“你什么时候可以见我父亲？”
“你签好委托手续，我就可以去会见他。”
刚刚见到他时，见他年纪轻轻，看上去大学毕业也没几年，梁煦文一度怀疑他的能力。此时，见他对答如流，不隐瞒，不浮夸，对他添了不少信心，很快在委托手续上签字。
程骁接受委托后，当天去了检察院阅卷，第二天的下午去看守所会见了梁治国。会见从一点半开始，四点半结束，整整三个小时。
程骁从看守所出来后，先给梁煦文打了一个电话，希望能跟她见一面。回到律所时，梁煦文已经在接待室等他了。
程骁将会见所了解的情况，完完整整地向梁煦文说了一遍。
如梁煦文所料，国华公司逃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近几年的事情，而是十年前的事情，税制几度改革，父亲的逃税手法也随之几度变化，日积月累下来，逃税的金额已经是怵目惊心。
梁煦文不是完全的法盲，因为兴成公司的债务，她对法律多少有些了解。对于父亲的情况，如此大的金额，又是如此严重的情节，没有五到七年，父亲是出不来的。
“我父亲还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程骁道，“他说，合同条款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对于那两条，并不是他的意思，一开始的修改稿中并没有这两条，应该是中泽集团后来加上去的。”
她的猜测是对的，签约那天，韩叙一再提醒父亲多看几遍，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多么可笑，人家的提醒义务尽到了，他们的注意义务没有尽到，活该上当受骗。
“你父亲还说，国华公司只能姓梁，希望你能担起国华公司的担子。”
梁煦文突然想起，那天在周雪琪家，父亲临离开时说，公司姓梁，以后只能姓梁。那天，父亲就已经告诉她，作为父亲唯一的血脉，她要撑起国华公司。
程骁思忖片刻道：“从合同来看，举报你父亲的很有可能与中泽集团有关，说不定就是韩叙，这份合同就是一个圈套……”
见梁煦文没有说话，程骁继续道：“如果梁组长想要解除合同，这方面，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位资深的律师，帮你打这个官司。”
“不用了，谢谢。”梁煦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程骁目光如锥地扫过梁煦文的侧脸，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梁组长不用这么快拒绝我。我看过合同，虽然这份合同有双方盖章，但是之前的定稿，也有双方邮件确认，真要走上司法程序，也不是没有一点胜算。”
梁煦文摇摇头，眼底划过一丝苦笑，忽地想起一件事，“你见过合同？可是原件在我手里。”
程骁轻咳一声，“检察院的卷宗里有复印件，而且……你父亲告诉我他的邮箱，我刚才用手机登录过，看到了那份电子版的合同。”
“不好意思。”梁煦文有些歉意，不应该这么平白无故地怀疑人。
“没关系。”程骁淡淡一笑，暗暗舒了一口气，“梁组长，我的建议，你不妨考虑一下。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诱导客户调词架讼。我只是觉得，中泽集团做得太过分。这份合同，看似是项目合作，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份对赌协议。既然是赌约，中泽集团就应该放在明面上。”
梁煦文依旧摇头，笑而不语。
“梁组长如果是觉得律师费用有问题，我们可以协商，也可以风险收费。你放心，费率上，我可以向你保证，全市最低。”
梁煦文抬眸看向他。
见梁煦文盯着自己，程骁非常不自在，像似被看穿一般，“梁组长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梁煦文的目光从程骁的脸上移到了卷宗材料上，“我只是觉得你像一个人。”
“是吗？”程骁清了清嗓子，调侃道，“是你男朋友吗？他长得能有我这么帅？”
梁煦文被他的话逗笑了，“你跟他长得并不像，只是神似。”
他们真的是太像了，特别是似是而非地笑的时候，那种傲慢和凌人之势，简直如出一辙。
“梁组长真的不考虑吗？”程骁对合同一事紧追不舍。
梁煦文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父亲有没有说是谁举报的他？”
程骁摇摇头，“没说。”
“没有任何怀疑吗？”
“有，他认为是周雪琪。”
父亲怀疑周雪琪，却没有怀疑徐美香。也是，徐美香根本不关心公司，自然也就不会知道父亲逃税的事情，可周雪琪不一样，她虽隶属于行政部，可是以她和父亲的关系，不可能对父亲逃税一事毫不知情。
真的是周雪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