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江源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手里拿着计程车发票，垂眸看了看价格，苦涩地摇了摇头。
司机一直没敢问他去哪儿，只是提醒他，车要加油了。
透过车窗，看了看这座繁忙又空荡的城市，夜幕降临，是该回家了。
从计程车上下来，他手里攥着发票，就这样走回了家。
回国半年不到，对这座城市，他并不算熟悉。仅有的熟悉，还是来源于倪茜。
倪茜喜欢逛街，四处寻找灵感。走路是她寻找灵感最直接的方式。
有人说过，放慢脚步，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可倪茜认为，风景都是一样的，放慢脚步，不过是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如今，他跟着她的脚步，准确无语地走到了家门口。
而家门口，一个女人正守在门旁，纤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红衣惊艳，可越是明艳，越是落寞。
“说过多少遍了，女人不要抽烟！”董江源劈手夺下她指间的香烟，转身走进楼道，放入垃圾桶里。
回忆太过沉重，倪茜陷入沉思，并没有发现董江源的归来，直到香烟被抽走，才回过神来，看着他走向楼道，看着他走向自己。
“你关机了？”倪茜的声音很淡，明知道他关机了，还是问了一遍。
看到他在镜头前面承认了一切，她几度恍惚。他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情绪繁复，零乱的没有一点头绪。
电视里没有了他的身影，可她还死死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最后，还是梁煦文提醒她，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对，她要打电话给他，她想知道为什么？！可当电话拨过去后，却传来客服的声音，礼貌地告诉她，对方已经关机了。
董江源没有回话，只是打开门时，只留下了容一个人进去宽度，“我今天很累，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功成身退吗？”倪茜微微一笑，清冷的眸子带着讥讽，掠向他的侧脸。
董江源身子微僵，脚步停滞在了门口。空气中凝结了沉重的气息，让狭窄的走道变得更加逼仄。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吗？”
他挡在门口，她就自行推开门，大步走入客厅，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问他。
“你拿着我的作品，举办了mE公司的新品发布会，我很难过，可是我愿意接受，因为再难过，还没有达到我倪茜的底线，我能承受。所以，我选择原谅，选择继续跟你在一起。”
回忆就像细沙漂浮空中，原以为会画面凌乱，可当盛满回忆的男人就站在眼前时，犹如所有的细沙都放入到了沙漏里，细长的细沙让回忆清晰起来。
“我一直以为，跟你在一起，我会没有底线。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只要你事业有成，我可以放弃我的所有，包括对设计的热爱，来成就你的前程。”
董江源怔忪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从未想过，她竟有这种想法！
她爱他，爱的没有底线！
董江源痛苦地微阖双目，她爱得深，伤得自然也深。
回头看来，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渣。
身体有些麻木，可双腿如注铅一般沉重，不让自己狼狈的一面展露出来，他只能缓步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后来，你的同事告诉我，说你和家族的孙女打得火热，还说你想要做她们家的乘龙快婿。你知道，那时，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
陈述往事，回忆着作品被抄袭，事业被毁，她都能平静地说出口，可说到感情的欺骗，她一颗心如被万剑击穿，顿时鲜血淋漓。
董江源抬眸看去，女人的神色与她的声音一般，没有色彩和光芒，只余下灰败和暗淡无光，还有浓浓的苦涩。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是没有底线，对你，我也只是在事业上没有底线，对于感情，我不会容忍三人行，更不会容忍自己成为一个傻子。”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即便心里还有爱。
不让倪茜抽烟，董江源自己反倒燃起了一根烟。
很想跟她解释，他没有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他不爱那个女人。当时没有明确拒绝对方，是因为他跟mE公司的合作还没有稳定，所以没敢直接回绝对方的好意。
烟雾缭绕，透过轻烟，看了看女人的脸。女人的眼底已经敛去痛苦，又恢复了清淡的神色。
瞬间很多话堵在胸口，说不出一个字。
现在解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倪茜不是一个动不动就会哭的女人，我不喜欢哭，哭是懦弱的人才有的表现，所以即便再痛苦，我也会用另一种方式来发泄，比如抽烟。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会的抽烟。”
倪茜伸手从烟盒里也抽出了一根烟，并没有点燃，只是看着香烟道，“其实，抽烟根本不需要去学，咳两声，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多咳嗽几声。”
她说的淡然，他却听的揪心。
董江源连续抽了几口，却猛地咳嗽起来。或许是心里太堵了，才通过咳嗽的方式发泄出来。
“其实，有了第一次的抄袭，再来第二次，那怕第三次，第四次，我倪茜都能接受，说真的，我习惯了。所以，你没必要说出真相，还通过这种方式。”
不抽就不抽，香烟被重新放入烟盒。刚来跑来的时候，她确实很烦躁，他的电话关机，她只能靠香烟缓解紧张。
如今坐在沙发里，已经不需要依靠香烟来负担什么。
“这是我欠你的，总要还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董江源，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满腹的苦涩，夹杂着解脱。
“我需要你还给我吗？你以你还，我就会接受吗？”倪茜目光如锥，紧紧地锁住董江源的脸，冷冷地道，“我倪茜在设计上的天赋，是你董江源比不了的。就算被抄袭无数次，在这个行业，我照样玩得风生水起。你说你还我，可是我不稀罕！”
看到他的采访，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这么做，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