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尚郡时代的路上, 戚淙边听赵振勋和公关团队打电话, 边仔细看了看已经挂到微博热门榜单上的爆料原文。
爆料人是一个自称是《青古传》剧组内部员工的“正义人士”，他使用真假参半的爆料手法, 在“戚淙哭求顾浔要到游长情一角”这个大前提下, 将顾浔来剧组探望戚淙，和顾浔在酒店门口截走戚淙的行为，歪曲成了另一种意思。
在他口中, 顾浔第一次提着外卖来剧组探望戚淙的行为, 是戚淙的“故意设计”。那天戚淙见制片主任等人都在剧组, 就特意邀请顾浔到剧组来，并在顾浔捂得严严实实明显不想被剧组其他人发现身份的情况下, 故意让沈嘉的助理小韩大喊顾浔的名字, 暴露顾浔的存在，将顾浔“特地”来剧组探望他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该“正义人士”爆料到这里时，语气变得十分阴阳怪气, 他说道：以顾浔的地位，制片主任看到顾浔后, 那肯定会上去打招呼啊, 然后戚淙趁机死死黏在顾浔身边, 做出一副顾浔很重视他的样子，跟着顾浔在制片主任、导演、总编剧那里露了脸。当时沈嘉也在, 表情特别精彩, 沈嘉经纪人赵振勋是直接黑了脸。反正当时我就觉得, 这个戚淙不简单。事实证明戚淙也确实不简单, 那次之后，总编剧看在顾浔的面子上，居然真的给游长情这个角色加了比原本多了三倍的戏，炮灰角色变成一个比较重要的反派，牛逼。
除这个之外，对于顾浔那天在酒店门口从赵振勋手里截走戚淙的行为，这“正义人士”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
他是这么说的：戚淙是真的很心机，其实顾浔抢人那个新闻也是戚淙故意弄的。那天戚淙用剧组因为言煌赞助掉了而给他穿小鞋的借口，拜托顾浔帮帮他。顾浔很念旧，也很同情戚淙被江兆言欺压了三年的事，就帮了戚淙一把，结果顾浔又被坑了。那天《青古传》最大的投资人去了剧组，戚淙是知道的，他故意让顾浔送他过去，然后让顾浔“偶遇”投资人，在投资人面前制造顾浔是特地来剧组帮他出头的假象。后来结果就是，本来因为戚淙害得剧组掉赞助这事想要收拾戚淙的主投资人，最后看在顾浔的面子上，不仅放过了戚淙，还嘱咐剧组以后要对戚淙多照顾一点。
除了这两件“大事”，爆料人还说了一些比较零碎的爆料。
比如戚淙给沈嘉做助理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具体表现在沈嘉进剧组拍戏至今，戚淙只跟组照顾了沈嘉两三天，之后就一直呆在酒店，还让沈嘉的另一个助理小韩一天三顿的给他送饭，一点都不像是个助理。
比如戚淙特别不要脸，总是以“请教演戏”的借口，拿着他那没几页的剧本半夜去敲顾浔的房门，利用顾浔重视友情的一面缠着顾浔。
比如戚淙拿了游长情这个角色后还要求剧组给游长情这个角色重做戏服，后来剧组也不知道是怎么考量的，居然真的给他做了，还一做就是三套。
之后该“正义人士”猜测道：我觉得戚淙应该不满足于只演个炮灰，还想利用顾浔的影响力给游长情这个角色提番，最近导演和总编剧经常开会，我觉得就是在讨论这个事。这也不是我在乱猜，都是有迹可循的，你们就想想，游长情一个炮灰角色，为什么有三套戏服？这规格正常吗？他在原著里才多少剧情？而且在剧组的第一波预热宣传里，他游长情一个炮灰为什么会和男一同框推出？你们就没发现剧组的第一波预热宣传重点全在游长情这一个炮灰身上吗？这两天游长情套图刷屏的盛况，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这一通反问问得十分有诱导性和说服力，戚淙自问如果自己是网友，那在看完这些内容和照片后，估计就算对这些爆料不全信，也至少会信个七八成。
事实也确实如此，打开评论区，留言里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求证爆料的细节和真假，剩下的大部分人都在吃瓜和震惊于戚淙的“真面目”。
戚淙深深皱眉。
这爆料人说的东西全是在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基础上进行歪曲，指出的很多细节都只有剧组极内部的人员才能知道，而且爆料人虽然细节说错，但却居然知道他曾经拿着剧本去过顾浔房间的事，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爆料人确实是剧组内部人员，并且一直在窥探他和沈嘉、顾浔的相处、动向。
这感觉就像是有条毒蛇一直藏在他的卧室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并伺机找机会想咬他一口一样。
戚淙想起赵振勋之前说的怀疑上次爆料和这次爆料是同一个人所为的猜测，越发觉得心理不适，见赵振勋刚好结束一通电话，忙倾身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并说道：“我记得我们上次讨论时，你曾说那次爆料是有人想通过我防爆嘉嘉，并不是特意针对我，但这次的爆料明显是在针对我。真的是同一个人做的吗？”
赵振勋回头看戚淙，点头：“应该是。上次的爆料其实在现在想来，也更像是在针对你。当时那个爆料要想把嘉嘉摘出来很简单，只需要处理掉你就行，但想洗清你，却必须要顾浔出来为你说话，难度会变大。如果当时顾浔没有及时帮你澄清，那你极有可能因为害嘉嘉被质疑团队管理能力和连累嘉嘉获得顾浔粉丝恶感，而被嘉嘉的粉丝抵制、被曼聚高层厌弃。以你当时的情况，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
赵振勋没把话说完，但戚淙明白他的意思。
一旦如此，那么失去嘉嘉帮助的他，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别说出道，恐怕就连助理这个工作都极有可能保不住。
这样一分析，那次爆料确实是更针对他，防爆嘉嘉都像是顺带的。
“而且仔细看这两次爆料，它们在爆料方式、细节、目的这些方面，其实全是一样的。”
戚淙看向赵振勋。
赵振勋细致解释：“先说方式，这两次爆料，爆料人都是从发布‘你损害了顾浔的利益’这方面的消息入手，引导大家去厌恶你。再说细节，这两次爆料都涉及了你的私人行程和活动。”
戚淙蹙眉沉思。
“最后是目的。上次的爆料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造成什么结果，我刚刚已经说了。再说这次，这次的爆料，爆料人说了你三个方面的问题：利用顾浔、对沈嘉不尽心、要求加戏和疑似会被提番。这三点会造成什么结果显而易见，一旦节奏吹起来，顾浔的粉丝会厌恶你，嘉嘉的粉丝会不再想看到你留在嘉嘉身边，剧组的其他演员，特别是男演员的粉丝，会对你产生危机感，抵触防备你。而路人大众，不会去喜欢一个有心机并善于算计的演员。”
戚淙没说话。
赵振勋继续道：“然后，我还亲自送了把刀出去。”
戚淙看向赵振勋：“什么刀？”
“你的病。”赵振勋手指点着平板，语气冷静，好像说的不是一件会影响到戚淙前途的大危机，“我让人带了你的精神状态是否适合当演员的节奏。在这些爆料出来前，我让人带的节奏虽然会引来质疑，但更多的是会帮你引来大众的同情，等我公布你的体检报告后，这些同情会转化为大众对你的支持。但在这些爆料出来后……”
赵振勋和戚淙对视：“我让人带的节奏，会变成大家顺理成章抵制你、要求你离开《青古传》剧组的最好用的刀。所以懂了吗？这两次爆料在目的上的共通点。”
赵振勋解释得这么透，戚淙再不懂就完了。他沉沉点头：“懂了。”
上次，加这次，爆料者一直在努力让他被可以帮他的利益相关人员厌弃。
总结就是，爆料者不希望他获得帮助，不喜欢他获得大众的喜爱和支持，不希望他得到出头的机会……爆料人在阻止他出道。
“而且应该还没完。”赵振勋拿起又开始响铃的手机，最后看戚淙一眼，“爆料人盯了你很久，他手里多半还有别的东西。”
……
赵振勋推测的没错，稍晚一些的时候，果然又有另一些真真假假的料被放了出来。
又一个自称是剧组内部人员的人出来透露，戚淙的游长情这一个角色其实是戚淙抢的别人的，并且剧组已经确定要给游长情这个角色加一条和游长风夺位的支线。而且因为《青古传》本身剧集数已经固定，所以游长情的加戏，势必会导致其他角色的戏份变少。
这料一出，《青古传》几位男配演员的粉丝，以及《青古传》原著粉们全部坐不住了。
抢角色他们不在意，戚淙是不是真的利用了顾浔他们也不在意，但如果戚淙利用顾浔的影响力，伤到了他们（和他们偶像）的利益，那他们就必须要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了。
各家粉丝纷纷涌入《青古传》剧组官博求证爆料真假，《青古传》官博一直没有回应，同时陆续又有别的小料从各种渠道朝微博汇聚。
有人扒出《青古传》编剧团队里某个编剧助理的私人小号微博，发现该编剧助理曾吐槽过写的剧本刚开拍就要改，还是要给某个炮灰角色加戏，很烦。
某个出名的匿名八卦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帖子楼主贴了两张《青古传》剧组片场的照片出来后又删掉，照片中顾浔和戚淙并肩站在导演一行人对面，两方人相谈甚欢，沈嘉和连彭星等主演则全被挤到了外围。
有营销号出来爆料《青古传》其实有曼聚娱乐的投资，曼聚这次是铁了心要用《青古传》捧沈嘉和戚淙两个人，连彭星和秦正诀都得成为陪衬。
……
所有的爆料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戚淙要提番影响到其他演员的利益，《青古传》剧组要为了戚淙瞎改剧情。
危机感和不确定感让各家粉丝和原著粉们逐渐躁动，大众因为游长情那套照片而对戚淙升起的好感很快消失。还有一个言论广泛发酵传播了出来——游长情套图刷屏其实也是剧组花钱找人引导的，目的是为后面的“应大众要求酌情为游长情增加戏份”铺路，大家刷图刷出的热度，全是在为戚淙的加戏和提番做贡献，在帮别人挖自家偶像的利益！
这话简直是在戳各家粉丝的心窝子，大家越发暴躁，气氛渐渐失控，就在这时，又有两个关于戚淙的料爆了出来。
第一个料是有一个误入《青古传》开机仪式的人发了一张照片出来，并配文道：《青古传》开机那天我偶然跑进了剧组办开机仪式的院子里。看到有两个小哥哥背着剧组众人在假山那里约会。我觉得画面很有爱，就偷拍了下来。后来我翻看照片，发现里面有个人居然是戚淙……e，沈嘉在前面忙着开机仪式，身为助理的戚淙却在假山后面躲闲加和跟别人约会，而且那时候戚淙应该才恢复记忆没多久吧，结果他那么快就有了新男友，还和对方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太不负责任和轻浮了吧。
他发的照片中，戚淙和一个背对着镜头的男人一站一坐在假山边，戚淙朝坐着的男人倾身，角度原因，两人的脸看上去靠得极近，就像是吻到了一起。
第二个料是流出来的两段鼎立酒店的监控。第一段监控里，戚淙从楼道口走出，走到顾浔房门口敲了敲门，顾浔开门放行。第二段监控里，头发还带着水的戚淙和顾浔一起走过走廊，结伴进了顾浔房间，监控显示当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这样两个料放在一起，戚淙的形象立刻变得暧昧模糊起来。
有一个顾浔的大粉当场心态就崩了，发文道：受不了了，如果顾哥真的是在和某人认真谈恋爱，那我还能忍痛祝福，但现在明显是顾哥被人利用欺骗了！真的真的受不了，那人在《青古传》开机仪式那天还在和别的男人假山私会，结果没过几天他又去敲顾哥的房门，他想做什么？他在做什么？我现在好想杀人！！
也有其他人的粉丝开始担心：嘶，戚淙是不是那种看人就勾搭的私生活混乱的人啊。不是我有偏见，同性群体大多私生活混乱，万一戚淙是个见草就啃的，那现在和戚淙同剧组的人岂不是全都菊花有危险？
……
粉丝们的痛点被狂踩，舆论持续发酵。
戚淙利用顾浔
戚淙加戏压番
戚淙私生活混乱
各种话题，各种热门，各种总结和猜测，所有□□融合在一起，情绪互相影响，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针对戚淙的不满。
然后，一条微博出现，将这股还没化成行动力的不满情绪彻底催化。
某人气很高的娱乐资讯博主：我真是急死了，各家姐妹们，现在的重点不在戚淙有没有利用顾浔这件事上好吗！也不在戚淙私生活乱不乱上，更不在戚淙抢角、加戏、压番上面！重点是戚淙人格分裂好吗！你们看看下午某个医学生博主发的微博，戚淙很可能是人格分裂！这是病！很危险的病！
所有看到这条微博的网友们都懵了。
什么？戚淙人格分裂？
大家纷纷顺着该博主的指路看过去。
圈内旧事v：从昨天开始，《青古传》某个演员的角色宣传套图就一直圈圈的首页刷屏，大家似乎很喜欢这套图片，也都很期待这位演员的表演，但圈圈作为一个前医学生，心里却冒出了一些担忧。我给大家捋一捋，三年前，这位演员不明高热，之后失忆，并性情大变，这个月月初，这位演员自杀，被救后前二十一年记忆恢复、性情恢复，但却遗忘了性情大变期间三年的记忆（这一点有这位演员的采访和他母亲的叙述为证）。也许是圈圈多心，但我总觉得，这种失忆和性情大变，很像是人格分裂的主副人格……当然！这个只是我个人的乱猜，我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位演员能健康并安稳开始新生活的，但如果这位演员真的有精神方面的问题，那让他出道成为公众人物，纵容他和众多圈内人士合作，这行为会不会太过不负责任？我希望曼聚能就这个问题好好跟大家说明一下，这样对大家都好。
吃瓜群众：……艹！这样一说真的好像，细思极恐！
戚淙人格分裂这个话题很快上了热搜，关注的人数飞涨。
没过多久，之前发言提醒的娱乐资讯博主再次发博：所以现在不是争论戚淙有没有抢角加戏压番的时候，你们该思考的是这样一个危险的病人，是不是真的适合进剧组演戏和出道当公众人物！大家想想，万一戚淙真的是人格分裂，并且他在和你们的偶像共事或者相处期间犯病，你们的偶像会怎么样？还有万一，我是说万一，一般人格分裂患者到后期都会分裂出越来越多的人格来，万一戚淙在和你们偶像共事的时候分裂出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格，攻击你们的偶像怎么办？戚淙会威胁到所有合作者的生命安全好吗！！
这种种假设实在太过可怕，舆论彻底爆炸。
……
睡前，戚淙犹豫了很久，还是拿起手机，斟酌着给顾浔发了条让顾浔千万不要冲动之下去微博上发言维护他的消息，然后解释了一下网上乱传的那个所谓和他假山约会的对象其实是安夏和，两人当时在吵架。
顾浔秒回：你忙完了？
戚淙没想到顾浔回得这么快，忙打字：嗯。
顾浔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戚淙接通，沉稳可靠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我让我的经纪人联系了赵振勋，他会带着公关团队协助赵振勋处理这次的事情，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人，你别担心。淙淙。”
顾浔的语气罕见的低沉，戚淙愣了愣，坐直身应道：“怎么了？”
“对不起。”顾浔停了下，声音混着背景音里的风声，听着有点冷，“明明是我用卑鄙的手段把你骗到了我身边，是我欠你，现在却因为我比你早一点让大众认识，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你在利用我。我自作主张为你做得一切都成了他们攻击猜疑你的理由，我很生气，淙淙，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为你做下一件对你好的事，反而一直在害你。”
戚淙安静几秒，回道：“你一直都在，这就是对我来说，你为我做下的最好的一事情。”
对面陡然安静，连风声都消失了。
好一会之后，风声重新出现，顾浔低了一些，也哑了一些的声音传来：“淙淙……我会配合赵振勋帮你处理好这些事。你的新歌，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