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钺沉默了许久。
他的目光锁定台卿，似乎是在思考她说话的真实性。台卿的眼神柔和，她看着成钺额头的魔纹，渐渐隐没了下去。
赌赢了。
成钺的眸光仿佛注视着千里之外：“你不提，我也该忘了。”
台卿握着的手紧了一紧。
成钺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大约也就是在几年前，我刚突破了境界，登上了魔尊之位。”
台卿看着他。
成钺道：“我不擅长管理，只是遵循着老魔尊的制度，一步步走了过来。”
“当上魔尊之前我都在闭关。出关了也不熟悉魔族，也是在试探摸索。”
“有一天，一个属下告诉我，一个魔族村寨无辜被屠戮，全村一百六十八口魔族无一幸免。”
成钺的眸子冷凝了下来。
台卿一时无言。
她想起了成钺的身世。
“我虽然治下不严，却也对那些作奸犯科的魔都处于极刑。但那群魔族有老有小，却都是极其善良又极其正直的魔。”
成钺忽然嘲讽一勾唇，看着台卿：“你大约也不相信有什么好魔吧。”
台卿发觉他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具体表现就在魔纹。
红色的魔纹像是火焰的纹路，又像是三叉戟。在成钺苍白的面上极其突出。
她摇摇头，手没有松开。
成钺盯了她半晌，终于收回了视线，继续用他那平直的调子讲着：“他们与那边的人世代混居，繁衍也有了数代。一直都很安定，甚至于从前两次的仙魔大战，也没有惊扰到他们。”
台卿听得仔细。
成钺却像故意作弄她似的：“后来嘛，他么都死了。”
台卿看着成钺的眼睛。
没有看到台卿变化的表情，成钺有些无趣的继续讲了下去。
“那是一个灾年，为了弄到粮食，一只魔不小心暴露了他的魔族身份。”成钺的眼睫垂了下来，遮掩住了他眸子里的情绪：“人很害怕。”
“他极力安慰着那些人，没有用。”
“后来他死了。被他的妻子下了药，活活烧死。”
“没有人救他。”
成钺抬起眸子看了台卿一眼，见她脸上的表情仍然寡淡，笑了笑。
“那魔呢？”台卿问道。
“啊，也没有魔救他。”成钺露出了个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他成了魔以后，好像连带着性子也恶劣了下来。
“那些村民把这件事上报给了修仙者。然后嘛……”
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残忍的笑容来：“所有打算救那个魔的人，都死了。”
“那些修仙者为了永除魔患，烧死了所有站出来的人。火烧着肉的味道啊，啧啧啧……”
男人看着台卿慢慢蹙起的眉头，缓慢露出笑容来：“正是一个荒年，那些人肉与魔肉，便成了村民们的盘中餐。”
成钺感觉到了握着自己的手的颤抖。
台卿虽然年纪不小，但见过的世面却终究不多。她的灵魂似乎都在发出了一种战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缓慢道：“然后呢？”
“然后吧……”成钺笑了。台卿看着他额前忽然光亮的魔纹。
“魔族的血肉诅咒了他们，他们全都堕落成了魔。”
“修仙者们，一刀一刀，屠尽了这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