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仙殿。
殿门高耸,如万丈如深渊,亦如药仙冰如玉,性乖张,简而言之,救与不救全看一日心情。
听说药仙已闭门一月不曾出,即使天尊归位,这位一直我行我素的药仙亦不曾出门来。
这会儿哪怕是天尊上门……依然是小仙童迎接。
“见过天尊。”
一男一女捣药小仙童乖巧地跪下行礼。
九音放眼四周,道:“药仙呢?”
仙童道:“这几日,仙上一直在房中,不曾出来。”
九音挑眉,“丹药房?”
仙童摇头,说道:“是他自己的房中。”
九音想了想,眸子略沉。
她问道:“前些时日,药仙可是仍在房中?”
“回天尊,非也。前段时间,药仙突然失踪,一月过方回,之后一直待于房中不出。”
九音闻言,朝着药仙的居所走去。
仙童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可到底是没说。
他们仙上嘱咐过,在他出来之前,谁也不见。可是,现在来的是天尊……他们区区小仙童,着实不敢拦着天尊尊驾啊!
“天尊,容小仙替您去敲门吧?”
九音脚步微微顿了顿,垂眸看着两个小仙童。
仙童的模样儿就像七八岁的孩子,肌肤白皙,五官俊俏可爱。
纵是凡界一世乃历劫所需,可她到底曾为人母,只是稍稍愣神的时候,脑海里关于陆清音的记忆掠过,是陆清音和轩辕夜的那
两个可爱的孩子……
她难得的敛起严肃冷漠,神色有两分柔和,道:“罢了,你们去忙吧,本尊自己去找药仙,不用跟来。”
小仙童对视一眼,还是乖巧地点头,“遵命。”
走到药仙殿门前,九音敲了敲。
里头无声。
“药仙。”她道。
里头突然传出来“哐当哐当”的声响,似有酒壶混着酒杯一同从桌上倒落的声响,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似有什么滚落……
九音皱眉:“药仙?”
还是未见药仙回应,九音说道:“本尊进去了。”
下一瞬,她便用了法术,进入没有设下结界的房中。
床边的桌子已经被推翻,酒壶连着酒杯滚了满地,而药仙一半身子倒挂在床上,一半身子跌在床上,被子还缠着腰间,模样邋
遢狼狈至极。
“药仙?”九音连忙上前,扶起他。
药仙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擦了擦眼睛,抬眸看着眼前人,等到看清之后,他连忙行礼,“羡渊不知天尊驾临,有失远迎。”
九音收回手,走到一旁。
因为桌子翻倒,从桌上滚落的除了酒壶酒杯等,还有笔墨乃至一幅画……
九音走过去拿起来。
画中之人,栩栩如生。
也极为眼熟。
不……应该说,极为熟悉。
画中之人,正是月慕深。
只是,这画中的月慕深,比她那一世陆清音记忆里的消瘦憔悴得多,也苍老得多,仿佛那时光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她一袭白衣
,斜躺在一个茅草院子前的古木枝上,朝着院中的方向,嘴角嗪笑,眸中含情脉脉。
画中左上一侧,有一行题字:重来我亦为行人,长忘曾经过此门。去岁相思见在身,那年春,除却花开不是真。
九音微微皱了皱眉头。
“尊上……”药仙已然清醒许多,他理好衣裳,用了法力,将自己收拾整齐,朝着九音规规矩矩的再行礼,“尊上来此,可是有何
吩咐?”
“没有。”九音放下那幅画,抬眸看着他,“本尊只是来看看你。”
药仙看着她,嘴角几不可见地轻抽搐一下。
“多谢天尊挂念。”
“那药仙多保重。”九音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等到九音前脚跨出了殿门,药仙的声音传来,“尊上可知,噬夜在凡界所为何人?”
九音顿住脚步,默了默,淡声道:“本尊知道。”
药仙说道:“仙魔对立,更何况噬夜嗜血好战……尊上若是需要忘情丹,可与小仙说。”
九音:“……”
她转过身,看着药仙说道:“吾等千万个岁月里,凡间所经,短短数十载,如须臾一梦,何足挂怀?倒是药仙,凡人的生命于仙
而言,短如蝼蚁,实在不宜留恋,药仙若是不能自忘,那便自配一味忘情药吧。”
药仙苦笑,“尊上所言极是……这千年万年,无人可比天尊,自制自律,不动凡心。实乃……仙界之幸。”
最后一句,倒是说得真情实意。
噬夜是六界的大魔头,如果仙界的天尊真的跟噬夜有私情,那么这一定会成为最让六界头疼的事情。
九音淡然离去。
/
天机阁。
九音坐下,天机仙子就给她斟茶一杯。
“尊上,您去过药仙殿?”
九音端起茶杯,轻饮。
好一会儿,她放下茶杯,抬眸看着天机,“为何药仙也下凡?”
天机说道:“说起这一点,小仙还真是佩服药仙对尊上的忠心。当初,虽然您与魔尊都重伤,并且提出下凡历劫的这一约定,并
令两界之人不得插手您和魔尊在下界历劫的事情。但是药始终仙觉得魔尊狡猾成性,未必守约。为此,他担心您在下界会遭到
魔族的毒害,所以,让小仙助他下界。”
“本尊和魔尊的命数,乃是天命。但是其他人的运簿乃你所书。你为何将他弄成噬夜的师弟?”
“这个……”天机想了想,说道:“因为当时……”
“当时,魔尊噬夜已经在凡界出生,你已算出,却还是在本尊进入轮回之后,给药仙整了那么一出……为何?”九音紧盯着天机
,神色严肃。
天机说道:“当时,小仙觉得……”
“你当真以为,历劫一事就可让魔尊此等没有心的魔头被七情六/欲所感化吗?”
天机仙子闻言,面露诧异之色,“难道不是吗?这个……还是尊上您当时说的。”
“本尊说的,只是为了激得魔尊也下凡,如此以来,在本尊下凡历劫归来之前,魔尊也在历劫,他便无法在本尊不在仙界的时候
造出什么事端来。”
天机仙子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小仙没有揣测到尊上的这层深意,当真以为……以为魔尊或可被凡人的至亲、挚友、
挚爱所感化。让药仙成为轩辕夜的师弟这一点,是小仙与药仙一同商议的。药仙乃是仙界中人,也许噬夜能够看在师兄弟的份
上……然而如此看来,倒是小仙多此一举了,还请尊上赐罪。”
九音睨了她一眼,倒是没有问责。
她只问:“那么,你给药仙添了姻缘,这也是他同你要求的?”
“这……”天机脸色有些难看,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这倒不是。尊上,这个说来……有点复杂,其实这是、是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