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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上了贼船

    薛海觉得,今天出门他一定是没有诚心拜拜,这才在皇太女面前栽进了她专门为他设置的套子里。

    “殿下,微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京兆府尹,这道折子上所提的事,可不仅仅只是涉足兵部、京畿营和京城守卫这么简单,连中宫都牵扯其中;微臣力量薄弱,恐怕无法胜任殿下交付的任务。”

    殷璃看着当真是十分油滑的薛海,笑着将他最后的挣扎亲手掐断,“其实,孤看中的便是你的力量薄弱。”

    “什么?”

    薛海真的要被眼前这位祖宗给折腾坏了,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才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位正主儿比他还会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

    相较于薛海的满脸迷茫,殷璃却是早已在心中有了属于自己的打算。

    “涣州之事,不可谓不大,之所以还未传到京城,没上达天听,不过是有人欺上瞒下,将这一切都压下去了。此刻,涣州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来到这天子脚下状告涣州发生的纷乱。薛大人身为京兆府尹在收到状纸之后,知道这其中牵连甚广,自己又人微权轻,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只能将涣州的情况写成奏折送到天子案前,请父皇派人来彻查此事,争取早日救涣州百姓脱离苦海,还涣州地界一片安宁。薛大人,你看,孤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合情合理?”

    原本就因为可能要被皇太女拉着一起坑皇后的事而被惊的浑身发抖的薛海在亲耳听见皇太女说出自己的完整计划后,更是恨不能口吐白沫厥过去。

    他就知道,在知道涣州一事之后,他可能就难独善其身了,没想到这一刻还是这么快就来了。

    这些年来,他稳坐在京兆尹府的位置上吃香喝辣,日子过的又熨帖又舒坦,哪怕是在面对老谋深算的权臣面前,他都能保着自己来一个全身而退;没想到今天走了一趟东宫,就一不小心成为皇太女手中的棋子。

    看来,他这逍遥快活的日子真的是要走到尽头了;想到家中半年前才得了那小儿子,薛海更是恨不能捧着心口朝着殷璃哭唧唧;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啊,若是真的将自己的小命给折腾没了,家中的父母妻妾与孩子,可都没了指望了。

    事实上,薛海当着殷璃的面的确是哭诉起来,“殿下,微臣知道您想要为涣州百姓说句公道话的心思,可是微臣的这枚棋子实在是钝的厉害,恐怕不仅不好用,还会拖了殿下你的后腿啊。京城里,有不乏廉政正直的官员,殿下将手中的证据交给那些人,也比交给微臣有用,不是吗?”

    “薛大人就不要谦虚了,孤觉得交到你手中最是合适。”

    “殿下啊——”薛海真的哭出了声儿,“您就给微臣留条活路吧,微臣不妨将话给您说明白了,微臣不是没有为百姓谋福祉的真心,而是微臣实在是不敢啊。那兵部衙门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官衔都能压微臣半截,更何况手握兵权的两位将军也被牵扯其中。更要命的是,殿下您应该知道,那杨、蔡二位将军可是皇后娘娘的人,动了他们也就相当于动了皇后。若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微臣这一家老小可就真的要完了。”

    “哦?薛大人担心得罪阮清璇,难道就不怕得罪孤吗?”

    殷璃的手指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看着薛海那被吓的雪白雪白的胖脸,语气中透着危险的味道,“薛大人有着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想必在来见孤之前,已经将孤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解的差不多了;你要清楚,眼下孤让你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你若不为我所用,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难道猜不到?”

    薛海害怕的往后一咧,脸色由白变青,“殿、殿下,您莫不是想要对微臣灭、灭口?”

    殷璃看着被生生吓结巴的薛海,差点喷笑出来,连连摆手,活似一只狡猾的狐狸,“大人是朝廷命官,孤怎么可能轻易拿走大人性命呢?”

    听到殷璃的回答,薛海却是半点都不信;眼前的主子可是连皇子都敢绑架,杀他一个三品小官,还不是信手拈来?

    没想到自己这趟出门,不仅将要沦为朝政之争的棋子,还会有性命之忧。

    薛海真是欲哭无泪,此时此刻的他真想冲到崇德殿里,抱着天子的龙腿好好地哭嚎一阵;皇上您这生的哪里是个闺女?分明就是个能要人性命的小魔王嘛!

    就在薛海心里哭唧唧的时候,殷璃的声音再次传来:“大人放心,孤并非是狼心狗肺之人,只要薛大人帮了孤这一次,将来薛大人的家人孤会尽全力去照顾,绝对不会让薛府出现任何危机,至于大人你,孤也会多多提携,谁让孤与薛大人还有一段缘分。”

    “……”哭的一脸委屈的薛海听到‘缘分’二字,不解的看向殷璃。

    殷璃解释,“听说薛大人在数年前为了抓捕京中飞盗曾寻求过觉鸣山庄的帮忙,你也知道,觉鸣山庄的少庄主现如今是孤的三驸马,陆庄主亦是皇亲,既然薛大人同陆庄主是旧识,自然跟孤也是有些缘源的。”

    亲耳听着殷璃将话说到这般地步,薛海就知道自己这挣扎也是无望了。

    他很清楚,眼前这面容稚嫩的小姑娘绝非她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想她在之前亲手毁了三皇子前途的‘壮举’,薛海就很清楚,这位祖宗是个比皇后娘娘还要难缠的主儿。

    既然他已无法再有其他退路,也只能先上贼船了。

    于是,就见薛海在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上的泪痕,将高高举起的折子收回到怀中,重振旗鼓,“殿下只是要微臣将这折子上的内容据实表述给皇上看这么简单?”

    一听这话,殷璃就知道薛海是选择站到她这边了。

    当即,她就亲自走下来虚虚的扶了薛海一把,让他从地上站起来,“孤也是考虑到你的处境,不会让你真的成为阮清璇的眼中钉,你只管将奏折递到父皇面前,剩下的交给孤来做。”

    薛海看了眼成竹在胸的殷璃,心中更加肯定她该是早就开始筹谋这件事,到头来最倒霉的还是自己,竟然撞到了这位祖宗的手里,成了她手中对付皇后的利刃。

    如今,他已经在这条贼船上,到时候再将手中的奏折往上一递,恐怕就会被皇后一派彻底划归为东宫一党;想到自己就这样被威逼利诱的站了队,薛海就为自己委屈。

    早知道有一天还是躲不过这场朝堂纷争,他就该在当初就为自己及早打算,这样的话,也不会在这般被动的情况下被人牵着鼻子走。

    好在他能看的出来,殷璃是个有能耐、有手段的,虽说眼下皇后一派根基深厚,但东宫储君毕竟是真正的正统,只要将来殷璃不会被人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他的这场站队也不算是场失策。

    在心底里好生劝慰自己一番后,薛海也拿出了斗志,“既然殿下已经有了安排,那微臣就照着殿下的吩咐做好分内之事;只是殿下,纵然现在我们手中掌握着证据,也不可贸然轻敌。涣州一事牵扯的太广了,皇后娘娘初坐凤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若是皇上想要顾全皇族颜面,将这件事大事化小,那对我们来讲,可就是大大的不利。”

    殷璃知道薛海的这番顾虑也是可能会存在的,便道:“放心,孤是不会给父皇留机会让他保护阮清璇。”

    何况,她那位薄恩寡情的父皇对阮清璇那个女人,可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深情。

    “殿下既然这般承诺,微臣就安心了。”薛海道:“殿下希望微臣什么时候将折子递上去?”

    殷璃思考了片刻,道:“给孤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你去上朝递折子。”

    “是,微臣遵命。”

    接下来,殷璃又在书房中仔细的叮嘱了薛海一些事情,在跟薛海的相处之中,她算是彻底认同了尉迟敬和陆遥的话。

    这位京兆府尹薛大人果真不是个非一般的角色,看似憨厚可亲,实则这肚子里的坏水一点也不比她少;面对这样的薛海,殷璃不仅不厌恶,反而还有几分欣赏。

    如今这世道,似薛海这般油滑之中又透着几分真性情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待薛海由幺鸡带着离开之后,尉迟敬和陆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见这二人,殷璃立刻骄傲的一扬下巴,道:“看见了吧,孤就说过,他会为孤所用的。”

    陆遥瞅着殷璃这幅自满的样子,心中虽然为她高兴,但依然嘴硬道,“我看这位薛大人分明就是被你吓的不轻,到最后不得不选择同你狼狈为奸。”

    尉迟敬笑了一声,道,“不管是用恐吓还是用其他的法子,只要最终我们目的达到便已足够。微臣恭喜殿下,麾下再收一员能臣。”

    殷璃听着尉迟敬对自己的夸赞,连连点头道:“还是阿敬你说话最中听,薛海是个聪明人,对付这样的聪明人,不能用太过聪明的手段;有的时候直接一点、强势一点的态度,反而能让他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