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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分道扬镳

    “她也是你的妹妹!”阮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证着阮初阳,“为父知道你跟乐临亲厚,知道你与乐临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可是初阳你也要清楚,阮清璇就算是在过去做过再多的错事,她跟你也是有着血缘亲情的兄妹;你不能把她当成一个外人,更不能在心底里记恨着她。”

    阮初阳像是听见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满眼失望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父亲,儿子也想将她当成是亲妹般照顾,当成小妹一样爱护,可是你在见过她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之后,还能认这样的人当亲人吗?什么血脉亲情?什么外人?她阮清璇当年但凡是有点良知,但凡是将乐临当成亲人,就不会在宫里一步一步的将乐临逼到了绝境。恐怕在她阮清璇的心中,不管是乐临还是阿璃,连这外人都是不如的吧。”

    说到这里,阮初阳自嘲着笑出了声,看向父亲:“今日听到父亲的一席话,儿子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些年父亲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对阮清璇的情况并不上心,其实在你的心里早就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了阮清璇,就如当年选择抛弃乐临一样,如今也要抛弃阿璃,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在诓骗着我,甚至是在今天之前,你都在儿子面前演戏,对吗?”

    阮征看着一脸失望之色的儿子,心中除了恼恨,便是恨铁不成钢的滋味;这股滋味就像是一股邪火,不断地烧着他的肺腑,让他终于在急怒之下,扬手打了这个让他从小就颇为骄傲的长子。

    ‘啪’的一声。

    响亮的巴掌落在了阮初阳的脸上,这对做了四十几年的父子,终于因为这声巴掌,将多年表面维持的平和在今日彻底撕破。

    伺候在官衙外的下人们自然是听见了房中传出来的动静,听到这响声,下人们吓的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在这个时候伸长了脖子去偷听了。

    阮初阳眼神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发生。

    只见他揉了揉被父亲打麻的半张脸,看着因为动怒而脸色难看的父亲,低声冷笑着,“原来,堂堂丞相大人,也会有恼羞成怒的一天,是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被人猜到了,自己也觉得无颜面对,所以连别人提上一嘴都要阻止吗?父亲,如今我算是什么都清楚了,明白为何当年乐临在宫里举步维艰的时候,宁可将自己逼上绝路,也不愿意向家中发出求救。因为乐临早就看出来,她已经被父亲你抛弃了。只有我,还傻乎乎的相信着父亲,被父亲你蒙骗这么多年。”

    阮征恼恨道:“你到底要将乐临的死记上多少年?到底要揪着过去不放到什么时候?”

    阮初阳大声告诉着阮征,“待凶手绳之以法,待真相昭告天下,我就会放下过去的一切,不会再惊扰已亡故多年的冤魂。”

    阮征看着阮初阳不似说假的样子,先是怔住,跟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我儿竟然是打着这样的心思,初阳,你以为会有真相到来的那一天吗?你别忘了,当年弃乐临与不顾的人当中,也有当朝天子,你以为皇上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生死而向天下人认错,下达自己的罪己诏吗?”阮征的眼神里尽是老谋深算和看破人心的复杂,“在所有人的心里,乐临已经成了过去,不会再让自己记起她。你看看现在的中宫之主是谁?看清楚那坐在凤椅上的人是谁了吗?初阳,不要拿你的生命和前途去开玩笑,适当的放下,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阮初阳只想在此时发出阵阵嘲笑,尤其是听着父亲的一席话,当真是失望至极,“看来,父亲是真如自己所言,将一切都放下了,正是因为放下,所以你才会昧着良心跟阮清璇那样踩着亲人尸骨爬上位的歹人成了一丘之貉。是我太天真,以为在父亲的心中,哪怕是将阮府的荣华富贵看的再重要,你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凶手的助力;可现在看来,父亲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儿子‘刮目相看’。”

    听着阮初阳的冷嘲热讽,阮征黑了脸色,“你到底要怎么折腾,才算是心满意足?”

    “儿子反倒是想问父亲,您想要做什么?”阮初阳整理好心底的苦涩,将所有的失落都掩盖起来,看向父亲,“父亲是真的打算站在阮清璇那边,将阿璃置于死地吗?难道父亲你就以为,你的意图没有被皇上察觉吗?”

    原本还露出一丝真情的阮征在听见阮初阳搬出平康帝之后,脸上就只剩下一个权臣的冷酷了。

    “当今圣上的确是心思深沉,当年,我也是算漏了他,这才倾全族之力扶他当上这天子;只是,不要以为坐上那皇位之后,我阮家就能任由他拿捏掌控,要知道,在这历史的长河里,并不缺少被人操纵却又无可奈何的皇帝。”

    阮初阳心惊肉跳的听着父亲的言词,在谨慎的张望了周围一圈后,凑近到父亲的身边,压低声音道:“难道父亲这是要与天子离心?”

    阮征呵呵笑了两声,道:“是皇上要跟咱们阮家离心,准确的说是从一开始,皇上就没真的将我阮家当成是身边的可信之人。他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埋藏的太深,在当年甚至都诓骗住了我,若不是被他蒙骗,当年我又怎么可能在诸位皇子之中选中了他?不过,他还是小瞧了阮家,不然以他的手段,阮家也不会直到今天依然在京城里屹立不倒。”

    说着,阮征就看向阮初阳,讲出肺腑之语:“初阳,在你看来,为父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可为父这些年若不冷漠无情,恐怕咱们阮家早就成了这滔天权势之后的牺牲品。你以为皇上纵容着阿璃在这京城里搅风搅雨是为了什么?对皇上来说,阿璃就是他手中可牵制住皇后与阮府的最有利武器,在这样的情况下,若阮府还不做出反应,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为父不能让阮府的基业毁在我自己的手中,想要保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必须要拿出狠心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存活,阮府才能存活。”

    阮初阳将父亲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亦是将父亲坚定的神色看的一丝不漏。

    看着这样的父亲,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变不成像他这样的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可以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随意的选择抛弃,为了那所谓的高官厚禄,可以纵容这世间一切的丑陋,跟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妇人同流合污。

    在他的眼里,父亲的双目除了权欲,什么都看不到;而他在父亲的眼中,只怕是做任何事都是天真愚蠢的体现。

    阮初阳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走上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而且,还是如此背道而驰。

    如今,质问再多、说再多,他们也都无法将彼此说服,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分道扬镳,各显神通了。

    在想清楚这些之后,阮初阳反倒是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再看向父亲时,整个人的情绪也不似先才那样紧绷失控,“父亲所做的决定,儿子自知无法阻止,但,儿子想要做什么,父亲最好也不要插手为妙。”

    阮征眼睛一瞪,不满的看向阮初阳,“你还是打算要帮着阿璃?”

    阮初阳双手背在身后,并不向自己的父亲隐瞒自己的打算:“阿璃是儿子的亲外甥女,也是乐临的女儿,这些年她在东宫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想必父亲也很清楚;如今,阿璃同阮清璇彻底闹僵,若是到最后阮清璇赢了,那么等待阿璃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想必不用儿子多说,父亲就已经能猜到。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乐临在走了之后,连自己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也跟着不清不楚的没了,她们母女不应该承受这样不公的结果。”

    “那你就要看着阮家毁在你的手里吗?”

    阮初阳笑了,“父亲为何要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儿子在这里试问父亲,你怎么就能肯定,她阮清璇上位之后,就不会对咱们阮家不利?父亲你可别忘了,这个女人是个多么狠毒的人,当初她能害了乐临,今后她在利用完你之后,照样也能将你和阮家害了;因为在她的心里,可不见得将我们视为亲人;当年你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庶女,想必她最是清楚不过。”

    阮征的神情陡然一震,显然是被阮初阳的这番话震撼住。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说的一点都没错,论心性,阮清璇绝对算不上是什么良善之辈,论情义,阮清璇对阮家的感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深。

    可是,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一个对他自己,对阮家来说,必须正确的选择。

    阮初阳将父亲脸上的隐晦神情看的一清二楚,心中只有无限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