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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京兆府衙的人将孙德带出了阮府,送到了早已等候他多时的薛海和福汉卿面前盘问。

    至于盘问的过程与结果,有他二人一起出手,哪怕是再奸滑的人也要在他们面前扒层皮。

    殷璃是在两天后,见到了薛海送上来的奏疏。

    看着上面清晰地列出这些年孙德干的那些事,以及有关于杨平之和蔡康之死的过程与结果,殷璃捏着奏疏,止不住的冷笑。

    “真是没料到,这个姓孙的,竟然还是个汉子,把这么多能置他于死地的罪名全部都一人担下,阮清璇和外祖父那边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能让他如此卖命。”

    听见殷璃的话,薛海同福汉卿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甚太好,尤其是薛海,更是站出来请罪,“是微臣的疏忽,当日微臣派人去缉拿孙德的时候,府中的衙役们办事的时候出现了纰漏,让孙德跟丞相大人有了短暂的接触时间,怕就是在那个时候,丞相大人应该是同孙德说了什么,这才让他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的罪责都一个人扛下来。”

    “孤的外祖父是什么人?那可是占据在首辅位置多年屹立不倒的人,就算是父皇那样老谋深算的在跟外祖父斗智斗勇多年,也没见得讨得多少便宜。这样的对手,岂是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拿捏的住的?”

    看着慢条斯理说出这番话的殷璃,薛海不甘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点法子都没有吗?殿下,这次微臣可是豁出性命不要,彻底跟丞相大人撕破脸面了。您是不知道,微臣的下属同丞相大人说了什么,关系闹的有多僵。想必这笔账,丞相大人算是彻底记到微臣的头上。微臣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到最后若只是抓了一个小小的管家,那微臣的损失未免也太重了些。你说是不是,郡王爷?”

    被点出来的福汉卿也有些无奈,“本郡王这次也算是跟阮家闹狠了,在以后,不管是在京城里行走,还是在官场上,怕都要受到辖制。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拿捏住了一个小管家,的确是让人有些心灰意冷。”

    “别着急着心灰意冷,我说你们俩,往日里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能沉得住气,怎么这次就这么稳不住?”殷璃倒是有了自己的打算,“孤刚才只是说外祖父不好对付,但并没有说,就对付不了。别忘了,外祖父虽说位高权重,但臣子终究是臣子,永远都越不过高高在上的君王。没错,我们现在的确只是抓了一个小管家,但,只要手段得当,让父皇因为一个小管家而发难与外祖父,也不是不可以。”

    薛海赶紧问,“殿下可是有妙计?”

    “妙计到算不上,孤就是觉得,父皇开始看外祖父和阮清璇不顺眼了。”说着,殷璃就拖着下巴,美滋滋的笑起来。

    她可不会忘记当初在朝堂上,父皇故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同她说笑交流的样子;她的这位父亲,从来都不是个善茬,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性的。

    在从东宫离开后的第二天,薛海就同福汉卿找了个适合的时间去崇德殿见了平康帝,将这几日调查得来的结果与证据一并呈交到了天子面前。

    看着平康帝在看了奏疏之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薛海就同福汉卿打了个眼色,二人便默契十足的配合起来。

    只见薛海先站出来,奏报着,“皇上,微臣已经查探清楚了。杨平之和蔡康皆是被一品红这种致命的毒药给毒死的,而在京城里,能够买到这种致命毒药的地方寥寥无几,经过微臣不懈的努力,总算是在十字巷一处并不起眼的小药房里找到了线索。据这小药房的大夫亲口所述,在半个月之前,有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前来用重金从他们这里买走了一包一品红,经过确认,这名小厮就是经常跟在孙德身边的手下。”

    福汉卿在薛海话音刚落,立刻紧随其后,站了出来,“当日那小厮拿着五十两银子鬼鬼祟祟的买走了毒药,并且在离开之前,再三叮嘱警告那药房大夫不准出去乱说话,不然定会遭到无妄之灾。那药房大夫也清楚自己卖这种要人命的东西不是正经买卖,所以也再三保证,绝对不会透露这名小厮的消息。后来,还是薛大人手底下的差役有手段,拿着官府的封条站在那名大夫面前,警告他再不据实交代,就要封了他的药房,那大夫胆小怯懦,又知道出了人命案,为了保全自己,这才将什么都交代了。”

    平康帝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听着福汉卿和薛海的汇报,眼睛冷冷的敛了起来,“区区一名小厮,就能眼也不眨的拿出五十两银子去买毒药,这手笔的确是够豪气。而且,还敢出言要挟药房大夫,看来这种威逼利诱的事,这些年他们也没少做,故而这才如此顺手。”

    薛海听着平康帝的话,心中一喜;果然如殿下所言,只要他们据实汇报给皇上,以皇上此时看阮府不顺眼的架势,不用他们煽风点火,皇上就先开始不满起来。

    “启禀皇上,后来微臣仔细盘问过阮府的管家孙德,面对证据证人,他倒是供认不讳,承认是他派人去买的一品红,也是他收买了死牢的狱卒,在杨平之和蔡康的饭菜里下了毒,在毒死这两个犯官之后,将看管不力的罪名扣到微臣的头上。”

    平康帝看了眼薛海,“这些话都是他亲口说的?他承认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所为?薛海,你是不是得罪过这心狠手辣的刁奴?”

    薛海立刻露出委屈的模样,跪在地上就哭起来,“皇上,微臣自坐上这京兆府尹的位置以来,不敢说有多造福于我京城百姓,但,那也是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啊。那孙德虽说是个奴才,但老百姓们有一句话说的还是很对的,那就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被当朝宰辅看门户的门房都相当于七品官吏,何况是丞相大人的心腹,阮府的总管家呢;面对这样的人,微臣可是不敢怠慢的。说起来,微臣真是觉得委屈,微臣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微臣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竟然会让这样一个手段备出的奴才给嫉恨上,恨不能给微臣扣上这么大的罪过,欲要微臣的小命。”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薛海,平康帝的脸色越来越冷,“你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何会无端承受了这场灾祸,但朕明白。薛海,你可还记得当日在朝堂上,汉卿在想要坐实你罪名的时候,要让朕革除你的职位?”

    福汉卿听见平康帝这话,再也站不住,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来,言辞恳切,神色紧张,“皇上,都怪臣一时糊涂,这才差点误会了薛大人,差点让大人承受不白之冤;臣愿意领受一切责罚,还请皇上降罪。”

    平康帝看向腿都吓软的福汉卿,笑了,“汉卿,朕刚才不过是提了一嘴,你怎么就怕成了这个样子?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朕当初既然决定要你和薛海一起查这件案子,就代表朕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事实上,还真是天不亡你康乐郡王府,你也是个聪明的,能及时收手,回头是岸,朕也乐意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轻易受他人教唆,安安分分的,这件事朕能做到既往不咎。”

    福汉卿多日来高悬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一时之间,也有些喉头哽咽,眼眶发酸,重重的叩跪在地上,“臣,谢皇上隆恩。”

    平康帝眼下最关注的并非是福汉卿做错的这件事,真正让他上心的是阮府与阮征和阮清璇的目的。

    “有人想要借机将你从京兆府尹的位置上拉下来,朕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你这小小的府尹位置也会成为他人争抢的目标。”

    薛海想到那日在朝堂上发生的每一幕,至今都有些心有余悸,“微臣自觉常与人为善,上不负皇恩,下不负百姓,就算是有人想要取代微臣,也大可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来争一争;似如今这般,要置微臣与死地,不给微臣留任何活路的做法,实在是让微臣害怕的紧。好在皇上圣命,不受小人蛊惑,愿意还微臣清白,微臣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薛海,你是个机灵的,如今你调查到这么多的线索,又亲身经历了朝堂上的那场风波,想必不用朕多说,你也应该猜出这幕后的真正指使之人,是谁了吧?”

    薛海跪在地上不起,“微臣是猜到了一个人,可是微臣不敢说。”

    “你不敢说,朕也知道。”平康帝将拿在手中的奏疏丢到龙案上,看向薛海和福汉卿,“这些年,朕还真是将一些人纵容过度了,看来,是时候该敲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