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次的厂务会,秦振华知道的倒是不多,就在这天晚上,北风在呜呜地刮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终于开始在草原上肆虐起来,要准备的事情更多了,秦振华带着几个人,整天都在维修车间的角落里,捣鼓着什么,当有人看过去的时候,就是一些纸箱子,上面画的各种开关旋钮,不知道干嘛用的。
这天忙活的浑浑噩噩,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起来一看,外面居然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
草原上,漫长的冬季,又要开始了。
穿起来了厚厚的军大衣,秦振华的手里,拎着一个人造革的皮包,看起来既土气又洋气,简直就是不伦不类的。
在这个年代,只有领导才能够拎这种皮包,而这次,为了出国,厂里特意抽调了几个皮包,每人一个,当然了,这些皮包不是送给他们的,算是借出来的,回来之后,还是要还给厂里的。
秦振华看了看自己身边,王二柱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拎着人造革的皮包,简直就像是村里的土财主一般了,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一起上车。”
出国的日子终于到了,从草原市,坐着火车,咣当咣当地到了首都,在首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就乘坐上了客机,前往欧洲。
在现在这个年代,乘坐客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就连县长都没这个机会,而且,乘坐飞机,那可不是有钱就可以的,还得有条子才行!
而这次,专门乘坐一架民航包机,整个考察团前往欧洲,那机会就更是难得了。
当上了飞机的时候,王二柱就更是云里雾里了,只觉得这一生里,就数这一次最光荣了。
秦振华和王二柱这两个学徒工,在整个考察团里,身份是最低的了,其他的,都是干部,而这次考察团带队的,则是朱老!
没错,那个高高在上的朱老,亲自带队,前去欧洲考察,至于考察团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五机部的精英们,当然,也有不少军方的代表,是由黄司令带队的。
飞机起飞之后,秦振华就被前面的秘书叫了过去了,前面的座位显然更宽大,秦振华看到了朱老和黄司令两人,正在那里聊着什么,当看到秦振华过来的时候,两人抬起头来,带着笑容。
“本来打算在出发前找你谈话呢,但是当时没顾上,咱们就趁着飞机上的时间聊聊吧。”朱老笑呵呵地说道:“一机厂的那份报告,我们都看过了,听老黄说是你起草的,所以,我们很感兴趣。”
报告一式两份,通过马盼山,递交给了五机部,同时又通过罗荣根,递交给了部队,工厂那边肯定是一机厂的名义,黄司令这边,却知道是出自秦振华的手笔。
“是。”秦振华回答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两位重量级的大人物了,不过,秦振华也没有什么拘束,大大方方地在旁边的过道上站着,和两人聊了起来。
“现在,西方的世界,已经走向三代坦克了。”黄司令说道:“咱们这次去考察,你想过没有,或许咱们直接能够将西方的三代坦克技术,购买过来呢?”
原本,这些都是大人物们考虑的事情,秦振华这样的一个学徒工,按说没什么发言权,但是,他的这份报告,却引起了上级的重视,内容详尽,同时不追求最新技术,似乎是扎扎实实的典范,又有在他手下实现的穿甲能力的飞跃,所以,现在两人才想要看看他是怎么回答的。
你怎么不把那些高大上的技术,都放到报告里呢?
“报告领导,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先进的三代坦克,第一,西方不一定肯卖给我们,第二,即使是西方肯卖给我们,我们恐怕也没有那个资金。”
秦振华说出来这两点,顿时,朱老和黄司令对视了一眼,然后都赞许地点点头,如果是出自一名高级官员,这样的分析自然很正常,但是,秦振华这个一线工厂的学徒工,居然能言简意赅地说明问题,直中要害,那就相当不容易了。
有世界局势的大局观,有对各国的动机的分析,还有对己方国力的把握,这个小伙子,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你说的很对啊。”说完,黄司令的脸上露出来了一种不甘心的笑容。
军队的压力是很大的,北方的苏联,随时都会把滚滚的装甲洪流给推过来,己方现在靠着59坦克,根本就挡不住啊,而现在,部队里看上的,自然是西方的先进的三代坦克,尤其是以豹2坦克为标杆,如果能够有这样的坦克,那装甲部队,就再也不用担心苏联的威胁了。
只可惜,国家买不起啊,虽然这次去了,会考察豹2,估计也仅仅是过过眼瘾而已。
“那么,要是咱们自研三代坦克呢?”朱老问道。
秦振华摇摇头:“不行,我们的技术储备太少了,坦克炮,火控系统,动力系统,这些咱们几乎都是从零开始的,直接上三代坦克,恐怕不行啊。”
“嗯,如果我们这次,能进口到类似的装备,比如说,大马力的柴油发动机呢?”
两人的这些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像是来考教秦振华,反而像是征询秦振华意见来的。
秦振华在他的报告中,说的是很清楚的,先进的数控机床,105毫米坦克炮,以及坦克发动机,在发动机方面,秦振华给出来的意见,是先进口一批豹1坦克之类的发动机,动力在1000马力以下,而现在,世界上先进的坦克动力系统,已经是1500马力了。
那么,己方如果能进口到1500马力的发动机技术,然后直接上三代坦克呢?
“这个,专门的军用柴油机,恐怕引进不到吧?”秦振华问道,他毕竟也不知道国家和国外的关系到底如何,这次出国考察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成果,但是可以猜的是,要引进豹2坦克的发动机技术,估计可没那么容易。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肯定没听说过,西方的军用柴油机,还有对应的民用柴油机的型号吧?”就在这时,坐在后面的一名中年人开口了。
秦振华望过去,看到了这个中年人,穿着一身中山装,身材有些瘦削,眼睛上还架着一个厚厚的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一个老学究的模样,而他又没有那种常年坐办公室的悠闲,看样子,估计也是经常上车间的。
“哦,这位是煤省的柴油机厂的技术骨干,老张,他可是发动机方面的专家。”黄司令看着后面的人插话,就给介绍了一下:“他们现在,正在研制咱们的537千瓦的涡轮增压柴油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