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了看龚妈妈的表情，我觉得它不像是在说假话，而且它也没有骗我的必要。
这可真出乎我的意料。
虽然不知道爷爷的真正实力，不过想着他很早就入了道门，而且有韩式血脉的加持，估计应该蛮厉害的。
结果在龚妈妈的评价里，10个爷爷那样的道门子弟，都不是庄稼汉1个人的对手。
对方的道门术法究竟得多厉害？恐怕能上天吧？
我默默记下了那人的地址所在，打算以后有时间时，登门拜访一下。
我接触过的道门子弟，只有郁冬妮、花常盛、路小轩等。
他们的层级都不咋样，兴许还比不上我呢，跟他们在一起，我学到的知识相当有限。
马大仙儿算是比较厉害的道门子弟。
不过她的术法来自于狐仙，不算是她的真本事。
如果那庄稼汉真是道门高手，登门请教过后，我肯定受益匪浅。
甚至有可能让我加快迈进“假死人”的层级。
“你反复购买魖纸，就是想规劝龚明，不让他误入歧途。”
“照这个方向推断，后来墙面上出现了三行字，应该不是你写的吧？”
我把郑秀琴的“新发现”说给龚妈妈听。
后来出现的字迹内容为：
“逃避不是办法，别忘了你还有家人。”
“以暴制暴，只有血腥才能止住血腥。”
“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吧！杀，才是王道！”
这些字迹仿佛是用鲜血写成的，现场的视觉冲击感很强，语气里隐隐带着威胁以及诱导的意味。
“我怎么可能写这些乱七八糟的？”
龚妈妈摇头说道，“鼓励龚明走上血腥暴力的路，这绝不可能出自我的本意。”
“我爱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故意坑它？你看我像是实力坑娃的老太太吗？”
“真是奇怪，谁会在家里留下这些字迹呢？是那个影响力很强大的人嘛？”
这一次，就连龚妈妈都不确定了。
从语义上来推测，我觉得有可能是黑法师所留。
龚明虽然钻进了那只壳子里，但它好像出了一些额外状况，并没有完全按照黑法师的指令行事。
为了牢牢操控住对方，黑法师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以此来引导龚明——只有听从自己的指令，不停的残暴杀戮，才能把失去的东西抢夺回来。
这里有个问题：龚明早就变成阴鬼了，它还能丢掉什么贵重的东西？
此外，对方把血字留在墙面上，似乎确定这样就能让龚明看到，进而达到提醒的目的。
钻进壳子的龚明，仍待在13—12的客厅里嘛？
黑法师都能直接影响到龚明了，何必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些新写的血色字迹，是想展示给另外的人看到呢？
除了龚明以外，黑法师还有
第2名心腹嘛？它也待在13—12附近？
我的思路出现短暂的混乱。
当推断到这里时，我察觉到存在一些矛盾，并不能圆满的解释血色字迹的来历和用途。
或许是我遗漏掉了什么？
还是某些因素，把我诱导到了歧路上？
“这样吧，我们来达成1个协议，你看怎么样？”
我暂时放弃了思索，把精力集中到今晚的正事儿上，“你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规劝龚明回头。”
“我能看得出来，你对这个儿子相当的溺爱，甚至不惜损耗自己的魂魄珠，来向龚明示警留言。”
“可惜效果不怎么样，它和以前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在听从着那个人的指令。”
“照这样发展下去，你儿子百分之百会变成另1个人。”
我的话说到了龚妈妈的心坎儿上，它眼眸里的担忧之色更加浓郁，“你想要跟我达成什么协议？”
“只要能把龚明救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说这协议其实就是个双向合作。
龚明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我保证让它恢复自由，做个无拘无束的孤魂野鬼。
如果龚明有进入阴冥的意向，我也会帮助它满足这个心愿。
龚妈妈有些怀疑我的能力。
它认为在这片都市地界里，只有我爷爷和那个叫郭胜利的庄稼汉，才能做到这一点。
“一口吐沫一个钉儿，我说的话绝对作数。”
我很真诚的望着龚妈妈的眼睛，“如果连你这样的老人家我都欺骗，那我的人品岂不是烂成渣了？”
“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龚妈妈想都不想，重重点了点头，驼起的身躯随着它点头的动作而前后摇晃，如同一根正在释放弹力的弹簧一样，“像，十分的像！”
“在阴冥里有一些家伙，它们不仅和你长的有些像，身上某些气质和你也很像。”
“不管谁跟它们接触过，不是被坑就是被骗，基本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那里的住户都很讨厌它们。”
“刚进入你的店铺时，我就注意到你的长相和气质。”
“我故意不搭理你，是因为我以为你和它们是一类人啊！”
“后来你主动把阴冥恶鬼送给我，又帮着分析我儿子的状况，这才让我渐渐对你有了好感。”
龚妈妈这番话信息量很大。
我来不及分析每一个细节，只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跟我很像的阴鬼身上。
那是群什么鬼？怎么会跟我长得很像？
它们是顺乎自然出现的，还是被刻意安排的结果？
如果是后一种可能，对方有什么目的呢？
安排大量的鬼怪在阴冥模仿我，这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好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思绪在夜风中凌乱了。
因为思索过多，我脑子开始发晕，只能暂时把这些疑虑
记在心里，等独自清醒时，再慢慢理清思路。
“这样吧，我可以跟你立1个毒焱誓。”
“如果不能让你儿子达到预期效果，我甘愿接受阴冥的惩罚。”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我这是铁了心想证明实力了。
听我这样说，龚妈妈才彻底放下心来，“我儿子的事可就全拜托你啦！”
“其实没指望它能下到阴冥，如果它能滞留阳间做个自由的阴鬼，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在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
渡魂人的本职工作，就是把阴鬼摆渡归岸，对我来说，这有什么可为难的？
不过现在没必要把话说的太满，等找到龚明后，我再把这份惊喜送给它。
立过毒焱誓后，龚妈妈按照约定，向我讲述起它眼中的阴冥。
和民间流传的说法完全不一样，阴冥对阴鬼实行“居住式层级管理”模式。
即：刚进入到阴冥的新鬼怪，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住在阴冥的第1层。
随着时间推移，或者某些阴鬼发生异变，它们才会被送往第2层。
阴冥里到底有多少层级，最终会不会像传说一样，真能迈入六道轮回或者转世投胎，这些谁都说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进入阴冥之后，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有资格进入到下1层？”
铃儿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插话问道，“按照想象来说，阴冥应该是1个很大很大的空间吧？”
“既然空间足够用，为什么还要划分出不同的层级呢？”
“难道里面如同佛教所传的18层地狱一样，你们需要逐层通过？”
“这好像很没道理呀！18层地狱，那是对鬼怪的惩罚呀！”
龚妈妈叹了口气，眼眸里浮现出寂寥的情绪，“阴冥里有没有18层地狱，这我可不知道。”
“我只知道等候排队的阴鬼很多、队伍很长，想要进入到第2层，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儿。”
进入到下一层，就是阴冥鬼怪们的希望。
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它们可以不断提升魂力，加深对阴冥规则的感悟，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排队序位靠前一些。
只有两种情况，能快速进入下一层，而不必等待太久。
一种是生前有极大的功德或者善举，变成阴冥鬼怪后，它们的排队次序自然而然很靠前。
另一种是进入阴冥之后发生了巨大变化，通过不断的学习和感悟，晋变成了阴殇甚至阴怨。
实力层级的提升，为它们带来相应的资本，排队次序也会因此有所改动。
阴冥第1层划分出许多区域，功德相近的鬼怪住在一起。
每五片区域拥有1名阴司者负责管理，鬼怪们秩序井然，极少有冲突纠纷发生。
当然，那些跟我有些相像的鬼怪属于例外，它们似乎拥有一些特殊
的权限。
阴冥的管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每到午夜子时，那些带有强烈执念的鬼怪，会被允许回到阳间。
等执念变淡过后，鬼怪会安心的待在下面。
不过短暂返回上面的阴冥鬼怪，不许和亲人接触，只能以托梦的形式或者购买魖纸等，向亲人传递信息。
如果遇到普通活人，阴冥鬼怪必须避让，不得与普通活人发生任何交集。
“你在店里购买魖纸时，不是和秦城接触过了嘛？”
我朝门外方向指了指，简单提醒它谁是秦城，“这样说起来，你算不算是触犯了忌讳？”
“那小伙子可不能算是普通活人啦！”龚妈妈似乎对秦城的印象不错，提前他时，脸上还难得的浮现出一抹笑意，“说得更具体些，在这间店铺里出现的所有活人，都不能算普通人。”
阴冥鬼怪有独特的感应方法，区分对方是否是普通活人。
受到规则约束，它们不敢与对方接触，就是生怕落下因果，对普通人造成不好的影响，扰乱阳间的秩序。
我冷不丁想起一个问题，“阴冥对你们管理的这么严格吗？我怎么感觉那里管理很松散呢？”
龚妈妈说，它们在午夜时分才可以离开阴冥。
可我接触的那几个阴冥鬼怪，根本没按套路出牌啊！
它们好像没啥时间观念，晚9点过后，随时都能蹦出来。
比如那两只阴冥恶鬼，可不是黑法师一召唤，它们就跟乖儿子似的窜哒了出来？
此外，阴冥鬼怪不仅是接触普通活人，它们还会给对方造成伤害。
回忆起阴冥恶鬼当时的架势，如果我没能力扛住它们，恐怕连吴萌萌这样的普通人，都要被波及到。
“有一种特例除外。”龚妈妈解释道，“如果阴冥鬼怪被道门子弟操控，或者受到不可抗拒力量的影响，那就该另当别论了。”
这种行为是身不由己的，并不是阴冥鬼怪发乎本心。
所以就算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后果，跟它们也没什么关联，一切罪业由道门子弟承担。
表面上看，这些鬼怪无拘无束的在阳间活动，实际上，有很多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它们，随时掌握它们的动向，以保证能公平的对待每1只鬼怪。
有句老话：“莫不敬鬼神，阴阳两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在盯谁？”，说的就是这方面的事情。
“关于阴冥的情况，我知道的都和你说了，绝对没有保留。”
“接下来，你打算让我做什么？总不能听我聊聊天，就算作对你的报答了吧？”
本来我对龚妈妈的要求并不高，还真有它说得这种想法。
不过对方既然主动提出要为我做点什么，我总不能不识好歹的拒绝。
我说往后你就继续观察阴冥，这算做你的日常任务，除此之外，还有三样事
情想要拜托你。
第一，回到阴冥后仔细感应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影响龚明的那个“人”。
黑法师至少有一半思维束藏在阴冥。
既然龚妈妈能感应到阳间的这一半，理论上，它也能感应到黑法师的另一半。
我想知道黑法师蛰伏在阴冥里，到底在做些什么？
它只是想躲避鬼主那么简单嘛？
第二，掌握那伙儿跟我相似的鬼怪的动向。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在秩序井然的阴冥里，居然会出现这样一伙人，专门坑害第1层的鬼怪同伙，这可有些奇怪。
我想知道，是不是有阴司者，在放任它们这种行为？
提到这个要求时，我还特意叮嘱龚妈妈，千万要注意自身安全。
如果事情真涉及到阴司者，调查事件就充满了危险，它很可能遭到无妄之灾。
第三，帮忙宣传灵品店。
从常平叔手里接手灵品店到现在，生意一直比较糟糕。
除了赵德勇大量购买过隐匿符箓，以及龚妈妈购买几张魖纸以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买客光临。
照这么下去，我非得经营破产不可。
究其原因，应该是宣传工作做的太少了，知晓面太窄。
可我又不敢在阳间明目张胆的宣传。
万一被人定性为“迷信头子”，我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次谈合作，进展很顺利。
我和龚妈妈愉快的约定好：如果它想找我，可以直接来灵品店留下消息。
如果我想联系对方，可以在晚9点过后，默念3遍龚明的名字。
老太太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所有关心念叨龚明的人，它都可以感应得到。
龚妈妈离开后，大家伙重新回到店铺里，商议刚才没有聊完的话题。
这时玲儿主动开口，抛出了两个问题。
“相公，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像龚妈妈那么普通的鬼怪，你怎么会主动和它交好呢？”
“此外，还有你对待吴铁军的态度，也是相当的不对劲儿。”
“前面你还不咸不淡的，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儿；可在临离开前，你的态度怎么会出现大幅转变呢？”
“难道像吴铁军这样的垃圾，你也有心结交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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