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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就像被大堤拦住的江水,一旦开了闸口,就汹涌奔流,再也止不住。

    我想起领着铃儿刚回到城市时,她笨拙的给我煮面吃,还自作主张的在面里,加入特殊的“调料”。

    后来我才知道:那特殊调料是由铃儿的道行制成,不仅制作程序非常繁复,而且有损自身修为。

    而那时铃儿认定我是她的相公,就开始不管不顾,一门心思替我考虑了。

    再后来摆渡厉鬼时,铃儿总会抢先护在我身前,生怕我遭遇危险。

    只有百分之百确认安全时,铃儿才会闪过身,让我念渡魂诀,把最大的功劳让给我。

    最危险的那一次,就是面对鬼主时。

    铃儿、马达等,精神力几乎被抽干,阳寿大减,苍老的不像个样子。

    可铃儿还笑着说:“老是老了点,可这样更显得慈祥呀!容貌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和相公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

    女孩子哪有不在意相貌的?

    她是怕我担心,故意说的轻巧,实际上就是在安慰我啊!

    离开城市即将出发来域外小镇时,所有人都在祝我马到功成。

    只有铃儿幽幽的说了一句。

    “相公,平安就好。”

    ……

    往事不堪回首。

    泪水越流越多,我的眼前已经一片朦胧。

    但,掌心传来的触感,却越来越真实。

    我愈发的感觉到:我和铃儿的心,已经紧贴在一起了。

    ——

    ——

    次日,我早早就到达小青故居那里,不过直到晚上七点,我才敢开始行动。

    因为古井下极其特殊,越是临近子夜,下面就越危险,生还的概率也就越低。

    如果太早进入也不行。

    世间阴阳气息盛衰未转,古井里就是正常井口的模样,根本无法继续深入。

    “这入口到底是谁设计的?怎么有这么多规矩?”

    我腰上系好了绳索,沿着井壁满满下滑,触手处一片干涩,似乎井水已经干涸了许久。

    “如果下面是铃儿生长的地方,那她的族人都是些什么人?”

    “出入口只有这一处吗?为什么会选择掩藏在小青故居的下面?”

    面对铃儿时,甚至在下井之前,我脑子很乱,满心想的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

    直到进入古井的这一刻,我和秦巧仿佛与世隔绝,一颗心终于安静下来,能够冷静思索目前的状况。

    “我家主人,身份应该极其神秘,她的族人也必定不是善与之辈。”

    小青的状态始终不太好,不过待在镇塔里,起码能让她稳定下来,不至于进一步恶化,“我虽然在这里出生,但从不知道这个古井里,隐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在我变成厉鬼后,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回来,但却始终不敢靠近古井这里。”

    “隔着老远,我就能听到咩咩的叫声,似乎是羊群在叫。”

    “但不知为什么,听到那些叫声我就心惊胆战,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所以,虽然我的集合体算做阴灵境,但却不是真的强大。起码那群‘羊’,就让我莫名的心悸心慌。”

    原来村庄(坟茔地)里还藏着这样大的隐秘?

    那宫装白衣女子,明显知道些什么,否则不至于临死前,拼了命的推开井盖。

    可惜小青的阴灵只是集合体而已,每一个个体都有独立的思想。

    白衣女子想要保留想法,小青也是没办法的。

    沿着井绳向下慢慢滑落,逐渐看清井底的景象,我心里越来越吃惊。

    那口古井,根本不是传统的样子。

    越往下,井壁向四周倾斜的幅度就越大,周围也就变得愈发宽敞。

    下沉到数十米时,周围极其开阔,总体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锥形。

    仰头朝上,看到攀爬进来的井口,早已经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圆点。

    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一旦钻进古井里,这辈子别想再出去了。

    不知下沉了多久,我脚下一实,终于落了地。

    我用冥尺在两侧砸了砸,发出叮咚脆响,井壁上只留下几个小白点,轻轻一抹就消失不见。

    “连冥尺都不能留下痕迹,这古井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又偏偏设计成倒漏斗的形状?这是想让进入的人,再没法出去?”

    “那井绳呢?这里距离地面虽然不近,但,像我这样用绳索垂吊,总是困不住人的吧?”

    我刚想到这里,突兀地刮起一阵阴风,脸上纷纷洒洒,好像有什么碎屑落在了我脸上。

    伸手胡乱一抹,似乎是一些粉尘。

    “不对!不是粉尘!是刚才垂吊下来的绳索!”

    我突然间反应过来,让秦巧上升几米,去查看绳索的情况。

    果然不出我所料:蜡烛粗细的绳索,已经全部化为齑粉,荡然无存。

    秦巧仰头看了看,提议道:“要不,我再升高一些,仔细查看一下?”

    我拦住了她:“底下是这样,上面肯定也是如此。古井里有神秘力量,根本没打算让进来的人再逃出去。我们继续往里走走看!反正咱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到了铃儿的故居,也没想着这么快离开。”

    既然说这里凶险,等会儿少不了一场恶战,保存实力才是王道。

    一顿胡乱飞腾,把魂力损耗得七七八八,那才是纯正的脑残行为。

    ……

    本以为井底漆黑如墨,实际上有一种特殊光线,极其柔和地照亮着四周,给人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井底的某一个方向,有一条单向的通道通向远处。

    那通道十分宽阔,约有三人高、五米宽,入口处呈圆拱形,就如同一道巨大的拱门。

    秦巧睁开幽冥鬼眼,努力看向远处,似乎隐约发现一些鬼影闪动。

    “据说古井下十分的凶险,但到现在为止,都很安全,没有任何鬼怪出现。”

    “这是不是说明:当初做出布局之人,对这里有十足的把握,并不担心有人硬闯进来?”

    “简单来说,真正的凶险应该都在后面,如此,才会对入口处如此的放松警惕吧。”

    我一边快速琢磨着种种可能,一边和秦巧缓步前行。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俩像是双双突破一层透明薄膜,再然后,眼前的景象突然清晰起来。

    “李老六,前次战场搏杀,你杀几个蛮子?才三颗脑袋?哈哈……那你不行啊!”

    “别吹牛!等过几天杀那些元蛮子时,我可要跟紧咱们的大将军,非得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来来来……说那么多干嘛?咱们以水代酒,快快喝个痛快。”

    “……”

    那些无比真切的鬼影,就这样近距离出现在我面前,最近的一个距离我不到一米。

    刚才他在比划砍脑袋的动作时,幅度有些大,差点儿划到我身上。

    “韩先生,我知道了,这些都是鬼幽,常年生活在记忆里!”

    小青在镇塔里及时提醒我,“你们两个千万不能出声音,不能破坏他们的主记忆,不能拿出任何违和的物品。”

    “否则,一旦将他们唤醒,你们俩将面临上千名将士的追杀!”

    鬼幽很早以前就死去了,只是他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从这些鬼幽的话判断,他们是过去某个朝代的士兵,曾携手患难、共同抗敌,彼此间再熟悉不过。

    “那个朝代呢?明朝?曾经跟随蓝大先生的那些士兵?”

    当时对蓝大先生身份产生怀疑后,我特意去查了查度娘。

    因蓝玉将军而被株连者,多达一万五千余名。

    而眼前这些鬼幽,总数量不过千余名,有可能是被株连的一部分,或者另有身份。

    但不管怎么说,我已经产生怀疑,认定他们和蓝姓将军有某种特殊关联。

    我和秦巧互望了一眼,而后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两步。

    果然,在鬼幽眼睛里,我俩就跟透明人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

    “数千名阴怨境鬼幽布置出的第一道防线,这么容易就能破解?”

    “只要不出声,悄悄绕过这些家伙就可以?”

    “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头,可又想不出具体的线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当深入到鬼幽群时,有更多的画面映入眼帘。

    长年行军的这帮家伙都是糙汉子,说话做事简单粗暴,完全的不过大脑。

    这屁大一会儿功夫,都看到有五六起吵架事件,兴许队伍纪律严明,终究还是没打起来。

    变故出现在三分之一行程中。

    秦巧身前不远处,有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我们慢慢行进时,他一直背着身。

    结果突然间转过身时,腰带松落,他身上不该看的画面,全部落入秦巧的眼睛。

    当时秦巧愣了足足有五秒,心脏剧烈跳动,脸上泛起冷意,杀机。

    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

    “不好、不好……有敌!有敌人来袭!”

    不知鬼幽有了什么奇特感应,那家伙赶紧中途止水,尿了一半硬生生的憋住,提起裤子大声嚷嚷着。

    呜——

    随着这只鬼幽的叫嚷,军营里响起号角声。

    声音低沉、悠长而充满杀伐之意。

    鬼幽们慵懒的模样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训练有素的集结,满身杀气的高昂战意,绝对服从的纪律性……

    军营前的空地上,很快有一排排士兵集结起来,手中兵器、盔甲闪亮,随着最前方将领手臂的挥动,他们群情高昂的喊出一声声听不太懂的口号。

    “你们俩!站住!”

    “你们是哪个方阵的?此时此刻,居然还敢乱走?”

    在震天声响恰好停歇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的心忽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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