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同在天涯
林风游走在凤凰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肚子一直在不争气地咕咕乱叫。那些小商小贩，早已摆好摊位，站在街头高声叫卖了：包子，油条，馒头，刚出锅，热乎的啦——
林风咽了吐沫，掏了掏口袋，只能又咽了口吐沫……裤袋里一分钱都没有，就是有，好像也花不出去吧？林风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些穿越者，不管穿越到哪里，一定不要忘记带钱，而且还要换成银子……
现在最为紧迫问题就是吃饭。在大学时，一日三餐花着家里钱，虽然不宽裕，但从来没觉得吃饭是个问题。如今不一样了，身无分文，这尖锐的现实问题，考验着穿越而来前世的高材生。
林风在街道晃荡，从人群口中，和自己观察中，似乎了解了自己穿越到的世界是一个怎样世界了。他来到的这个朝代叫微，现在是宣和四十五年，朝廷实力微弱，江湖趁势崛起，与其说这是一个封建朝代，还不如说这是一个武侠的世界。
这让林风有些丧气了。人家穿越都是穿越到秦朝啦，附身项羽狂揍刘邦啊，或者重回盛世大唐，再创辉煌呀，最不济也是回到明朝当个王爷啥的，自己咋就穿越到这个武侠的世界了，还是这副揍性，这是咋个意思？
林风想凭这一肚子渊博知识，当个教书匠吧，可是人家读的都是之乎者也古文，想要弃文从武，当个教头混口饭吃吧，可是自己也不会武功啊！
真是百无一用了，林风只好在街道上混迹了。
每到一个小摊，林风驻足，踌躇好久，台词在心里不知练了多少遍。可是，到了面前，就张不开嘴了。最后，饥饿还是击垮了尊严，林风慢慢挪向了一个油条摊子。
“大哥，我饿了好久了，能不能给我……给我根油条吃？”林风憋红了脸吞吞吐吐说。
“你有钱吗？”那个摊主看了他一眼，继续忙手中活。
林风很是羞赧摇摇头，说没有。
那人翻了个白眼道：“没钱在这瞎逼逼啥，滚滚滚！”
林风像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逃开了。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又去了另一摊位。
“大叔，我三天没吃饭了，行行好，给张饼可……可以吗？”
那人抬头打量了林风却说：“不是我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却在这要饭，你惨不惭愧，丢不丢人？不是我不给你，而是给了你，只能惯出你好吃懒做的毛病，我给你说呀人这一辈……”
那人巴拉巴拉将林风说得面红耳赤，到底也没有给林风一张饼。
林风又挪到了旁边的一个摊位上，还没说话，那人就摆手哄林风了：“去去去，小叫花子，别妨碍大爷做生意！”
……
林风一次次乞讨，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乞讨。但他似乎没有第一次开口那般难以启齿了，在饥肠辘辘面前，面子一文不值。他似乎是麻木了，也是成长。那是撕碎了所有尊严，只为活下去。
从那条街东边要饭到了西边，一家家挨着要过来，竟没有要到任何吃的。林风想了想，只好改变策略。
“大姐，商量个事……”林风又一次站在馒头铺前，“我给你帮忙，给我口吃的，好不？”
那妇女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风，说：“你会和面吗？”
林风摇头。
“看火蒸馒头？”
林风又摇头。
“那劈柴挑水……？”
这次林风倒没摇头，那妇女却说了：“看你这小身板也不行！”
“这样吧，你说你到底会啥？”
林风看了看她馒头铺的营生，认真地想了下，说：“会吃。”
女人毕竟心肠软，并没有骂林风捣乱，笑了笑，指着街道的另一头，说：“看见了不，那边人少，你去那里，哪凉快给我哪儿呆着去！”
……
林风试了一圈，还是没法子讨到吃的。因为那些活他一个也不会，唉，以前光想着读书了，生活的技能他几乎是零啊，没想到哇没想到，他堂堂大学生，穿越到这里只有挨饿的份，难道自己要活活被饿死在这里？不，不能！
林风站在包子摊面前，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既然讨不到，帮忙他们也不要，还不如……一脚踢翻那个包子摊，抓起几个包子就跑，干脆，利落！可是很快就有两个念头跳出来了。一个说，不行不行，怎么着你也是大学生啊，宁愿饿死也不能干这种事，另一个却说，是啊，是啊，你这样忒粗暴，忒危险了，还不如……偷，神不知鬼不觉，又有技术含量，而且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也不叫偷，叫窃……
于是林风决定窃一把。林风慢慢踱到那个摊子面前，趁那摊主不注意，伸手就从筐子了掏出了两个大包子，捂在肚子上华丽转身就要走。林风战战兢兢走出几米远，刚拿出包子，想要大口吃，没想到，突然，包子被旁边跑过来的小孩抢走了！
“哎，哎，谁家熊孩子，敢抢我包——”林风突然想起，这是自己偷的包子，叫不得，只能闷头向那小孩追去。
那孩子也是一身破烂，个不高，也就是十四五岁样子，但跑得贼快。林风怎么也追不上他，可能是他饿得太久了，只能在后面，眼睁睁看着那孩子一边跑一边把包子吃掉了。林风绝望了，即使追上包子也所剩无几了，他只好喘着粗气，扶着墙根往回走。
麻蛋！偷个包子还被人抢了，这命……唉说多都是泪！
林风就这样在街上晃荡了两天，偶尔顺个馒头，窃个大饼，捡颗烂葱什么的，勉强饿不死。第三天中午，他又扶着墙根，漫无目的地走。忽然，不经意地一瞥，林风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须臾，扑哧一声乐开了花。
林风又一次见到城门下的那个老道了，然而老道境遇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现在老道正满脸堆笑地缠住路过他身边的行人。
“姑娘，本贫道见你天生面带福相笑靥如花，一月之内必犯桃花……”老道士站在一位肥头大耳，身材臃肿的女人面前滔滔不绝。
胖姑娘，叉起腰，翻了白眼：“三年了，我听你这样道士说这样话都不下二十遍了，我桃花呢？桃花呢？骗子，你们这一群大骗子！”
“……”
“小兄弟，我观你目光呆滞，印堂发黑，十日之内定有无妄之灾呀！”这老道又拉住一位情绪低落行路男子。
“大师，您算的太对了，您一定有破解之法的是吧？！”那男子眼神有了精神。
“是……是吧，本贫道可是张天师亲传第二十三代大弟子。”老道也两眼放光，“赶紧说，怎么了？”
“就在刚刚，我的钱袋被偷了！！！”
“哦。”老道眼神暗了下去，欲要转身走的样子。
“大师，我现在身无分文，您一定有破解之法的，对不对，对不对？！”那人却拉着道长不放手了。
“这个……这个嘛……想要破解也不是没有法子滴。”
“那真太好了，大师替我找回，定有重金相谢！”
只见那道长既不掐算也不打卦，只蹲下来，从鞋子里抠出一物，交给那男子说：“来，拿着，我这还有一文，这样你就不是身无分文了！”
男子：“……”
老道：“重金？”
男子：“滚！给我滚！立马给我滚！”
老道：“哦……”
……
“哎——这位仁兄，你有凶兆！”
“你才有胸罩，你全家都有胸罩！”
“……”
老道士忙活了半天，一个顾客没有招到，还把自己仅有的一文钱给搭进去了。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匆匆行人，老道士大概无限感慨，这个世道怎么了？百姓竟不信道了，是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简直……简直世风日下啊！
林风看到这一幕，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这一笑不要紧，正引起了颓然站在原地老道的注意，然后四目相接。老道见饿得奄奄一息林风，先是一惊，很快就释然了，然后两个人都尴尬地笑了。两人相逢一笑泯恩仇。老道慢悠悠踱到林风身边，一同靠在墙角下。二人久久无语。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太阳已渐渐西斜。
“不行，得想个法子整点吃的了。”林风说。
“该整点了。”老道说。
“怎么整？”
“不知道……”
此时忽然从远处飘来一阵阵饭菜香气，其中夹杂了猪大油爆炒葱花的味道，多么熟悉，多么怀念的味道啊，引得林风和老道肚子咕咕作响，此起彼伏。他们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一路寻去，走过一条街，又转过了一个街角，街道豁然开朗，两边小铺林立，就在两条街道交界处，一座飞檐走兽气势恢宏的二层小楼，宛然在目。门上挂一牌匾，其上写了三个大字：万福楼。
这是一座热闹的酒楼。正是来客的时候，小二在门前热情招揽着客人。
两人望着进进出出客人，那一副讨厌的幸福嘴脸，又是一番喟然长叹。就在他们望楼兴叹之时，林风忽然见了一个小孩子，十四五岁样子，衣着褴褛，蓬头垢面，比自己这份“尊荣”过犹不及，正前后张望鬼鬼祟祟。林风只觉这个孩子很熟悉，不自觉地又朝他瞥了一眼，忽然，那孩子就不见了踪影。
林风撇下老道，来到两街道交汇处，四处搜寻。不一会，林风看见那个小家伙，慌慌张张从酒楼后门溜出，速度极快，身子微弓，双手似乎捂住腹部，就如腹痛一般。林风忽然想起了，这小孩就是那天抢他包子的小孩！而且，他大概也知道这孩子干了啥事了。
俗话说，穷极思变，林风极度饥饿使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一刻所有礼义廉耻统统抛之脑后，他灵光一闪，忽道一声：“有了！”。林风回到老道身边，身子凑近，耳语一番。
“不行，不行，再怎么说本贫道也是张天师亲传第……”老道面露难色。
“得了吧，我就问你一句，你几天没吃东西了？”林风望着看似憨厚的老道狡黠道。
“三……三天了。”老道摸着瘪瘪的肚子，似乎更饿了。
“干不干？”
“……唉！”老道沉思良久，最终无奈抬起头来，四十五度望着天空，重重唉叹了一声，“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林风嘴角上扬，为这老道的开窍，露出了微笑，他又近到老道身边，再次耳语了一番。然后两人朝那小孩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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