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斗法（下）
古月心没搭理他。
林风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话说在我们那里，有个小村子，叫王家楼。这村子倒是平常得紧，可村里有两个奇特之人，在方圆几里内很是出名。一个人叫王二大胆，顾名思义，这人胆子很大，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另一个人叫牛杠头，平常说话就爱跟别人抬杠。这两人外号叫得响，真名反而没人记得了。而且，两人都以自己外号为荣。
有一天，这两人在村头碰到了，没说几句话，牛杠头就跟王二大胆杠起来了……
这时古月心也支棱起耳朵了。爱听故事是人的本性。
牛杠头说，别人都说你胆大，我才不信呢。王二大胆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说，那你说个事，看我敢不敢干，若不敢，以后甭叫我大胆，直接叫我瘪犊子，我若是敢了，你就别给我抬杠，从此以后也别叫牛杠头！
好啊，牛杠头说。李家庄你知道对不？他们村外有个坟地叫张家坟，这样吧，明晚，就明天晚上子夜以后，你一个人，去趟张家坟，在那东南角有个小坟头，坟头上有供桌，我会在供桌下面放一枚铜钱，你去把它取来，若是取了来，就算你胆大，若是取不来，就算输了。还有那枚铜钱有特殊标志，想作假是不可能的……
王二大胆想也没想，当即应允了，还说，你就擎等着改名吧。
第二天晚上，子时一过，王二大胆先到村头跟牛二杠头照了面，这是见证。牛杠头递过灯笼说，走夜路容易撞鬼，要不拿上这个，不算你胆小，王二大胆一听就来气了，说，鬼怕啥，拿个球灯笼。
话说，王二大胆走出村子，真是夜深人静时，鸡不叫狗不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野一片。原本月光很好，这时一阵黑云从北面压过来，挡住了月亮。老人常说，乌云遮月不是好兆头，夜那个黑呀，伸手不见五指，对，对，就像今天晚上似的，王二大胆越走越是后悔，早知道就拿个灯笼，越走越觉背后有人在跟着他，踏，踏，踏……
“停停停！你不许讲了，我不听！”
“没事儿，没有鬼的。”林风心想，古月心果然也是会害怕的。你越是害怕，我越是要讲了。
那王二大胆，壮着胆子，猛然一回头——你猜怎么着了？
古月心蒙上头，越不想听，林风的声音越是钻进她的耳朵了。
背后一个人也没有，空空的，连半个影子都没有……此时王二大胆，心里也有些发紧，但一想赌约也只好横下心来往前走去，又走了一小会，好多了，估摸刚才可能是自己脚步声，渐渐定下心来，可是，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又响起另一声音，只听，呜~~呜~~~越来越急……
“哎，你听这像啥声音？”林风故意问她。
可是床上却传来古月心打呼噜的声音，难道她睡着了？林风几乎没了讲下去的兴致了，正要放弃时，转念想到，这正是古月心耍的小聪明——我不理你，你就想讲了。
“你听，呜~~”林风模仿窗外诡异的风声。
窗外秋风撕扯着山谷里的荒树和秃崖，来回扫荡，发出瘆人的呜咽之声。
“啊——”古月心发出尖叫，将头捂得更严实了。
林风乐了，继续说，对，王二大胆也差点叫出来，后背冷汗飕飕的，只觉腿都快迈不动道了，好一会儿，风停了乌云渐开，月朗星稀，王二大胆好多了，就吹起口哨，给自己壮胆，吹着吹着，他猛然一转脸，忽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奇怪的女人！那女人全身白色衣着，就连帽子，也是白色，还是三角的……脸就隐藏在三角白帽中，看不真切……王二大胆忽然想起，这就是人死后，亲人们穿的孝服，也叫白大褂啊！
“啊——你别再讲了，否则对你不客气了！”古月心怒道。
林风才不管她，还是继续说。喂大姐，你娘家可是有人走了，你去吊孝？可那女子，不出一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王二大胆心想，多半是爹娘走了，正伤心，不该冒失问的。那女子与他并肩走着，他走快了，她也快，他走慢了，她亦慢，王二大胆想，定是女子害怕，也就放慢速度与她一同走路。走着，走着，忽然一转头，猛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也是全身孝服，脸在孝帽隐藏了……
“噌——”古月心掀了被子跳将起来，就扑到林风身边，端得好生杀气。
林风早有准备，却道：“快看，你身后白衣男子是谁？”
“啊啊啊啊，林风你个混蛋！”古月心吓得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床去。
林风哈哈大笑，得意极了。却说，王二大胆好生奇怪，怎么平白无故又多出一个人来，大哥你去哪里，可是家里也出了事？然而那个男子也是一声不吭，王二大胆安慰自己，也许这男子是女子丈夫，妻子正伤心，他也不好作答。就这样三人一起走着，没多大会，便来到了一条小河边，这是去张家坟必经之路，小河平时不深，没有架桥，而这时雨水正足水深到腰。王二大胆蹚得很费劲，河水哗啦啦响，再看身边两人，都比他要快，而且很是轻松样子，更出奇的是，他们蹚起水来没有任何动静，就像鬼一样……
“我给你床被子，不要讲了好不好？”古月心语气有些告饶。
林风一听古月心告饶了，便趁机说要去床上睡。人就这样，得寸就会进尺。古月心自然是不答应。于是，林风继续讲了下去。
王二大胆疑心大起，待过了河，偷偷摸了二人衣服，竟一点也没湿，他更是留心了，才发现，他们二人连走路的声音都没有！王二大胆，头皮发麻，知道遇到的这两个人，肯定不是好‘东西’，想来跑也来不及了，只能见招拆招，只要能拖到鸡叫——听说，到了鸡叫，黑暗里任何精灵，都会散去。可王二大胆发现更糟的事情出现了！
此时窗外雨更大了，那纷纷淋淋的，山谷里的风也更急了，吹得窗子吱呀作响。古月心被子里，似乎传来瑟瑟发抖之声。
他猛一回头，发现周围尽是白衣之人，乌泱乌泱的，男的，女的，老的，幼的，越走‘人’越多起来，像是聚齐了赶着开会一般，王二大胆确定今晚真是遇到‘鬼’了，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一道闪电突如而至，将屋里一切照的分外明亮，又显得有些诡异了，随后便是惊雷乍起。秋雨打雷很是少见，林风也猛不丁有些害怕。
忽然，屋子里响起了拍打床边声音。过了好几秒钟，似乎古月心下了很大决心，说：“喂，你赢了，上来吧……”
“不过，说好了，你要是敢越过中间这枕头，我保准你明天木有小丁丁！”古月心恶狠狠道。
林风终于如愿以偿，爬上了床。钻到暖和被窝，林风困意十足，就要睡了。
“喂？后来呢？”古月心来了精神，在旁边问。
林风只觉得她呵来的气息很好闻，香香的，又继续讲下去。
王二大胆知道是鬼，反而不害怕了，并且的“大胆”上来了，非要看看这群鬼到底要干嘛，他将里边穿着的白色秋衣，翻到到外面，踮起脚尖，尽量不出声，也装模作样混在其中了。最后，王二大胆发现这群鬼的目的地竟然也是张家坟。
张家坟是个有来历的地方。李家庄外有个张家坟是不是很奇怪？据村里老人讲，早些年，村里除了李家，还有张姓人家，不知在哪一年代，张家绝了后，张家坟也就成了一片孤坟。
那一群鬼来到张家坟，却见，张家坟里也来了不少小鬼，在坟地正中央，有一个老者，也穿着白大褂，站在一小坟头上，高高的，正在点名。赵家屯赵老汉？有人答到；南兴埠刘二楞？有人应声，龙云岗金三胖？黄土崖的张小燕？大家洼田娃子？凤凰岭周玉英？
王二大胆想趁着点名，挤到东南角，去拿铜钱，还没动身，就听老头喊道，岔河的李正霞、李正军来了么？王二大胆身边的一男一女，随后应了声。原来是一对兄妹，三五名字过后，老头开始分配任务，每个小鬼的任务不尽相同，千奇百怪，王二大胆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说到他身边这两只鬼时，就听见那老头道：李正霞、李正军，你们二人今晚去马家坡，村东头第一家，郑寡妇那里……
香气愈近愈浓。像牛奶，又像花香，不一样的花香。晕晕的。林风实在是太困，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
“喂？后面呢，后面呢？咋又不讲了！”
“我脖子，咳咳……”
古月心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勒住林风脖子，靠他很近，顿时脸红了。幸好是黑夜，看不出来，她想。于是，林风迷迷瞪瞪继续讲那个鬼故事讲完。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睡着了。
渐渐的风停了，雨歇了，天亮了，窗外又是晴朗的天。
奴婢来敲门了，说是夫人来请他们去一趟。这时他们才想起，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是回门日子，要去中堂奉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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