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出谷
相处久了，林风就觉得，他师父这人，蛮有意思的，是个挺可爱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整天不是喝茶，睡觉，就是喊林风下棋，小生活过得很滋润，为人和蔼，也没发过脾气。不过，有一点，让林风觉得挺好奇的，那就是，师父教他武功以来，从来没露过自己的功夫，林风每每要求，师父他总是笑而摆手，说他老了，武功好不好都没用了，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你好好习武就是啦云云。
还有一点，林风也觉得奇怪，就是相处这么久了，他们连师父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过去的事了。当然，师父好像也从来没问过他们名字，以及过去。林风每次问起来，师父都说，人嘛相遇就是缘分，名字不重要，只是一个代号……平常师父喊林风为“小伙子”，称古月心为“妮儿”，而林风和古月心叫师父也随便，喊他“小老头”。
小老头也不生气，甚而欣然答应。他俩之所以喊他小老头，还要从一次打牌说起。
那次师父手气“似乎”很不错，从开局就稳稳地赢。林风见师父高兴，便趁机问他尊讳。师父又道，人呀相遇就是有缘，有缘人在一起无需相问其他，因为每个人都有故事，只莫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就好……林风赶紧打住他，说，师父您下一把若是输了，就告诉我们好不好？而且用我们俩名字与您交换，这买卖不亏本的。
师父正在兴头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林风手握着游戏最终解释权，随时都能让师父干瞪眼。这一局当然也没让师父失望，师父干瞪着眼，最后无奈说，那好，咱就各自写在三张叶子戏上，到时同时开。林风丢给古月心一个眼色，匆匆就写下了几个字。
林风迫不及待要喊开，师父却伸过流萤小扇压住叶子戏说：“想知道为师尊讳，自去看好了，你们的我就不看了。”师父说完就扇着扇子，进屋午睡了。
林风和古月心连忙打开师父叶子戏，只见上面仅仅写了几个字：“山间一老头”。
“哎，师父你耍诈！？”林风叫喊道，“那这样以后就叫你‘小老头’了！”
随后屋中传来酣酣一声音：“随便。”
又一声：“你们说得好像没有耍为师似的……”
这时林风翻开古月心叶子戏，见上面写道：你猜。而林风写的也只有两字：亏本……
屋中又传来小老头声音：“……是不是，林风和古月心？”
林风和古月心有些吃惊了，这老头不仅耍诈，而且这句还是“王炸”，炸得他俩当场有些懵逼，还未开口，就听小老头最后说了一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以后你们吵吵时，小声点，别打扰我午睡……！”
原来，师父是在他们吵嘴时听到的。
说来，这一“局”，到底还是师父赢了……
……
林风和师父的关系，看起来实在不像师徒，有点像：父子。这点也包括古月心。他们相处比较融洽，谷中日子过得也开心。若不是古月心整天叨叨着要出谷，找她爹爹和娘亲，林风真想在这谷中待一辈子。
他和古月心经常吵嘴缘由，就是因为此了。古月心一心想早点出去，便催促林风赶快学武，有时还骂他头脑笨，林风便回呛她说，你行你上啊，我慢管你啥事，想出去你自己出去就是啦云云，古月心更是使出杀手锏说，爹爹和娘亲都是因为你才失踪，你不去找回来谁去，我不管……随即两人就是一通旧账，一通吵吵。
林风没想到，很快在后来的某一天他们就出谷了。
那一天他陪古月心去林子中摘果子，走到了一个大树下，发现树上挂着一些不知名果子，红彤彤的，分外好看，又带了一种奇异果香。古月心便让林风上去摘这果子。林风看着参天大树，心中犯嘀咕，也不知自己“轻功”能否胜任。可是，林风还是决定试一试，检验下功夫，只见他退后几步，猛然一跑，在树干稍稍垫脚，竟轻轻松松就飞到大树上了，摘了果子，又飘然落地。
林风想了想，觉是时候了，便拉古月心回到小木屋。
木屋中那老头还是坐在床上，就像他们第一天相见时的样子。
“师父，有件事告诉您，”林风这次没喊他小老头，“我想我们该走了。”
老头忽然睁开眼睛道：“走，为什么要走？我们生活得不开心？”
林风望了一眼古月心道：“很开心，可以说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可是，谷外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办。”
“你武功学得怎么样了？”老头问道。
“我想，差不多了吧，师父。”
林风便把他们摘的果子给他看了，并说了武功上的进步，以及练习《无名神功》的一些感悟和心得。老头听过后，笑着摇头说，远呐，还差的远着呢，又劝林风说，让他把武功练成了再走也不迟。
林风这人很倔，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他想了想对老头道，师父不也说过，真正武功在于实践，也只有在实践中才能练出一身绝世功夫？现在功夫未成也没关系，在实践中进步，在实践中成长嘛……
那老头怅然道：“看来，我是真没法子把你们留住了？”
林风和古月心点了点头。似乎有点决绝。
“不然。”老头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第三个条件，我要你们一直陪着我。”
林风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头聪明得很嘛，想当初就留下了一**风签了名的空头支票，现在想怎么填就怎么填了。答应了人家的事，就不能反悔。
“真的就不能再留下些时日了？”那老头叹了口气道，“我日子也不多了，耽搁不了你们多少时光的……”
这真是软硬两套组合拳啊，差点没把林风干倒了。
而且这话说得很悲凉。林风也是有感而发，扑通就跪在了床前，细细诉说与师父相处的开心日子，又说了过去种种，最后就差鼻涕一把泪一把了，说道：“师父对我的教诲，一辈子都不会忘，按说师父这一小小要求，做徒弟的就该答应，可是……”
那老头伸出了手，打住了林风话头，说：“可是，只要有个可是就够了，理由自是不必说了。”
“罢了，罢了，你们走吧。”最后老头摆了摆手道。
林风没想到师父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咚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说等谷外的事情了了，就回来陪师父，很快的。那老头听后很欣慰，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道：“你若出去了，还要帮为师一个忙。”
林风心中一紧，心想师父不会又要加什么附加条件吧。
“出去以后，千万别跟别人说你武功是我教的……”
林风愣了下，笑道：“好哒，师父！”
那老头有些不高兴了，摇了摇头。
“好哒，小老头！”林风想了下道。
老头欣然答应了。那老头起身去送他们走，到了屋外，很是依依不舍，拉着古月心的手，妮儿长妮儿短的，冷了热了的嘱咐，还悄悄对她说了几句，说的什么，林风没听清。他又对林风说，这武林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归根结底那帮孙子的，所以何必出去趟这趟浑水，似乎还想最后挽留他。
林风想了想，婉然说，我不能辜负当年我爷爷的殷切期望……
那老头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了了，怅然说，这武林可不是好闯荡的，人在江湖飘很难不挨刀，临走了，为师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除了那本《无名神功》，最后再送你一套功夫吧，又说，这是为师毕生绝学，这也是武林中最高深功夫，关键时刻可保你性命，你不是一直都想看为师露一手嘛，仔细看好了……
“武功中最高的武功莫过于‘无功’，最大的胜利莫过于没有争斗。”
那老头说着就气定神闲，悠悠起了手势。林风眼前一亮，这架势，这姿势，当真是绝世高手的范儿，没跑。就在林风仔细看后续之招时，只见那老头悠然推出一掌，行至半空，掌心突然变成了“一阳指”模样，定定指了前方，大喝一声：“你给我等着！”随即转身就跑了……
拿走，不用谢。背后传来坚定有力声音道。
……
却说林风和古月心到了崖边就傻眼了，最后林风只好带了古月心又回到了小屋。
“我就知道你们走不了，舍不得为师，是不是？”
“不，”林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回来是想请教师父一件事。”
“你说说看。”
“请问师父，到底该怎么出谷啊？”
是了，林风到了悬崖边看见那壁立千仞的万丈悬崖，忘了问师父出谷的法子，因为这个山谷是个死谷，没有出口，唯一算作出口的就是悬崖了。可这么高悬崖，林风轻功根本上不去的。
那老头却没有回答。林风想，可能师父还是不情愿他俩走，又问了一遍，师父仍是未答。就这样，一连问了三次，到了第四次，师父终于缓缓道：“我若知道，还Tm在这儿……？”
林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古月心惊讶道：“师父，别逗了，那天落崖不是您救的我们？您既然能救我们，肯定也有出谷之策啊！”
这话让林风吃了一惊。老头也很吃惊。
林风一直以为，是自己主角光环加身，古月心是沾了他的光，他俩才没死的。而古月心一直也以为林风知道，也就未提起。古月说，那天落下悬崖，他们速度都越来越快，眼看林风就要摔死了，她也快要晕过去了，这时悬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很远，没看清脸，就见他抛出了一条带子，直飞林风腰间，最后猛然系住了，那人便在峭壁上折跑，带子一端束着林风荡呀荡，直到林风慢慢掉下崖去。随即古月心晕过了，想必自己也这样被那人救下的。
怪不得林风那天梦中觉得荡呀荡，原来，是真的。林风问师父，到底是不是他出手。师父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若有那功夫，他早就出去了。师父随即又说，其实，也不是没那功夫……
林风欣喜道：“师父轻功可以将我们送出去？”
“不能！”那老头道，“我想说的是，我若在上面，也能救你们，可惜我在下面。我们的轻功不是万能的，无法彻底摆脱地面的‘亲和力’……”
“难道我们一辈子就要困在这里了？”古月心急切道。
“也不是没法子出去，”那老头缓缓说，“经过我多年计算，理论上，只要轻功练到一定程度，速度够快，或许，大概，还是能用轻功飞出去的。”
“这样轻功需要练多久？”林风问。
“看你骨骼精奇，天赋异禀，也就十年八年吧！”
林风和古月心：……
自此他俩又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可是从这以后，林风再也无法安心练武了。林风没事就跑到悬崖边，面壁发呆，什么法子都想过了，比如悬崖凿阶，造登山索，利用山谷蜜蜂翅膀上刻字传递救援消息什么的，甚至幻想自己是孙猴子就好了，拔一根猴毛……啊呸，直接用筋斗云就是了……这些法子，或因时日长，或因危险性大，或因不定性，或因不切实际，终不得良法。
忽一日，大风起，谷底枯叶被吹得漫天飞扬，还有好多直接甩到林风脸上，林风懊恼着，正要骂娘，猛然一激灵，大声道了句“有了”，便跑去找古月心，告诉她这般这般。
一连好几天，两人顾不得吃饭，林风去竹林砍竹子，古月心帮着织布，然后又到竹林一起忙活，看得那老头不明所以。东西做好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也巧了，过了没几天，谷中竟真的起了大风。林风拉出了他们的杰作——一只硕大的“纸鸢”，告诉老头，他们三个可以坐着这个大风筝出谷了。
那老头听后，头又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小伙子，看把你能的，都上天了还！”死活不上纸鸢，他说，他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不想散架……
没办法，他们二人只得先走了。果然纸鸢带着他们一飞冲天，林风兴奋地说，看吧，知识就是力量！口中更是吟起那句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话音刚落，风力更强了，纸鸢在风中开始摇曳、失控！时左时右，忽上忽下，好几次都擦着悬崖边，他们身上到处都是擦伤、刮伤、被藤葛扎伤。
林风叫苦不迭，好风凭借力，不是送我上西天啊！不会真被老头一语成谶了？
古月心更是亲切问候了林风好几声娘亲，说还是师父说得对，你真是能上天了，能上西天了云云。正在古月心骂咧咧之际，竹节已有咔咔崩裂声音，两人都吓得闭上了眼。哗啦！纸鸢到底还是散架了！
啪啪两声，随后便传来两人啊的惨叫声！
纸鸢散架是因为撞上了悬崖。可是，幸运的是，他们两个落在了悬崖凸起的石头上。
抬头看一看，崖边就在他们头顶上了，只要再向上攀爬几米，就能上去了。这次出谷真是有惊无险，不太顺利，但终究也算成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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