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和导购姐姐闻声而来，见了杜小洛手里那套西服内衬撕开了一个大口，不由得都是惊呼一声。
杜小洛眼圈红红的，低着头不敢看我们。
导购姐姐也是为难不已，“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苏茉看看我，一脸不知所措，估计是等我来解决。
我也好一阵头疼，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杜小洛肩膀一阵轻颤，眼看又是要哭出来，我又想到之前她对我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忧郁的神情，当下心中满是怜惜和不忍。
“都是……”她带着哭腔开口。
硬着头皮，我向前踏了一步，把杜小洛掩在身后。她愣着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我一把就夺下她手里那件衣服。
“都是我不好。”我说。
哎？三个人都愣了。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说：“都是因为我觉得这件衣服很不错，所以想拿给苏茉看看，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在柜台桌角把衣服刮破了，真对不起。”
导购姐姐点点头，说不清是职业态度还是为人温和，只柔声问道：“先生，那您看这事怎么处理比较好？”
杜小洛在身后扯扯我衣服角，“大叔……”
就像上次吃饭遇到的打架事件一样，我一只手伸到背后轻轻握握杜小洛的小手。
冰凉冰凉的。
我下意识想替她暖暖，但这未免不合时宜，故此就只一握，示意她放轻松，便放开。
为了安慰她，刚才握住她小手的时候，趁她没注意，我悄悄把一粒奶糖塞进她的手心里。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我的衣角被扯的更紧了……
感到身后的杜小洛心情应该好了不少，我便也安心了许多。
然而若要我解决，其实我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继续打肿脸充胖子，表面上不慌不忙，笑道：“这样吧，美女姐姐，其实这套衣服我也很喜欢，既然它是在我手里破了，那我就应该对它负责。”
我模模糊糊说了个荤段子，结果没人听出来，好心塞。
“我就把它买下来吧。”我说。
“苏城你疯啦，买件破衣服？！”苏茉一听可不干了。女孩子虽然很会花钱，但在很多方面是非常善于精打细算的，这明显亏本的买卖，怎么可能同意？
杜小洛也是很焦急的弱弱喊了声“喂，大叔……”
除了我之外，就数导购姐姐笑的最甜了。
“不过……”我话锋一转，“要我付全价当然不可能。”
闻言，导购姐姐的笑容显然僵硬了许多，但依旧微笑着，“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这是比较高档的店，也没打算还价，当然我也不会说不是我的责任什么的，没意思。不过嘛……”我走过去敲敲旁边柜台那张华贵的大理石桌面，轻轻一笑，“你知道顾客过失损坏物品以及商家共同责任，通常法院是怎样判定的吗？”
见我玩味的摩挲着大理石桌尖锐的边角处，导购姐姐终于挂不住脸了，“什么意思？”
我早料到以这张桌子的老旧程度和伤害系数，以前肯定也出过什么问题。看这样子是猜对了。
我耸耸肩，“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只赔偿全款30%的案例都不少见呢。”
“再者，我朋友在你店里摔伤了，说不定我同时还要向贵店提出赔偿呢。”
我蹲下，一掀杜小洛的洛丽塔裙，原以为只是青了或者紫了一块而已，入眼却是见到鲜血，再一想到地上瓷砖有一处缺口，我便明了了，居然连膝盖都磨破了。
杜小洛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掀她裙子，“啊”的一声尖叫，双手捂下裙沿，脸颊绯红，然后“啪”扇了我一巴掌。
我还没缓过神来，苏茉也是冲上来“啪”又补了一记。
卧槽我干嘛了我，不就是掀起了一点点吗，又没有完全掀开！
“大叔，流氓！”杜小洛双眼泪汪汪的，煞是委屈。
苏茉瞪着我，眼里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
导购姐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惊呆了。
“咳咳！”我揉揉脸，咳嗽一声。同志们，你们都要冷静啊！
“我也没用太多要求，就像我之前说的，买还是要买的，六折怎么样？”
“……先生，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协商一下。”
就知道做生意的不吃这一套，真烦。
“你等等。”我说，“我打个电话。”
我翻开电话簿，搜到一个好久不联系的人的名字，犹豫片刻，摁下了通话键。
这人我原本早就不愿意再多联系，但是都到这程度了，装出去的逼就像泼出去的水，在女孩子面前可不能跌份儿啊！
“喂，一哥吗，我城子啊……”我转身对着电话略微嘻嘻哈哈寒暄了几句，然后切入正题，一番说辞。
一旁的苏茉和杜小洛对视，神情皆是迷茫，都不知道我在干嘛。导购姐姐更是紧张，毕竟我这都是处于“喊人”的状态了。
我转过身来，把手机往前一递，“谁是经理，麻烦接一下电话。”
导购姐姐弱弱举手说：“我今天代经理……”
接过手机。
……
从商场出来，苏茉老大不高兴，“既然有关系你就干脆不买呗，还打个折买件破衣服，傻不傻！”
我拎着袋子苦笑，用一次关系就是欠一次人情，还的清倒还好，还不清，那就成了麻烦。
杜小洛兴致不太高，可能挺是内疚的。我示意苏茉赶紧打住。
苏茉看看杜小洛，想想也就明白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也不再说话。气氛有些闷闷的。
我说：“时间也不早了，各回各家吧。”
两个女孩子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小洛，我们先送你去去车站吧。”
苏茉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呛我一句：“哟，这小洛小洛叫的真亲热呢。”
我和杜小洛不由对视一眼，连忙转过头去，都觉得尴尬极了。
一路无话，直到地铁站入口处，苏茉和杜小洛依依惜别，并且约好什么时间再出来一起逛街。
“你们都高三啦，别净想着到处玩，要好好学习……”我很神奇的突然回忆起了老爸交代给我的任务，忍不住老气横秋的插了一句话。
“知道啦，流氓大叔！”杜小洛很乐天，很快就从伤心里走了出来，嬉皮笑脸的，说完又对我吐舌作鬼脸。
我很无奈的摇摇头，笑笑。
“大叔，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杜小洛跟苏茉聊了几句，又招呼我过去。
我迷迷糊糊很听话的过去了，苏茉冷眼以对，不屑的冷笑一声，从我身边擦身走过，离开了这个小圈子，只剩下我很杜小洛面对面站着。
“谢谢你。”我说。
杜小洛一怔，像是没听明白，“什么？”
“谢谢你啊，帮我挑的衣服，很好看。”
这话像是嘲讽似的，但我说的确是真心话，这件衣服真挺适合我的，顺便还还了价。
杜小洛愣了一会，直直看着我，突然间“噗嗤”一声捂嘴笑了出来。
我有点不明所以，只好也跟着傻笑起来。
笑了两下，我突然想起来什么，“你等我一会。”说完便跑开了。
再来的时候，我气喘吁吁，热得汗流浃背。手里拎个小塑料袋。
“给……”
“给我的？”她指指自己。
我怕她们等久了，跑得快了些，一时累的说不出话来，只好点点头表示确定。
她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小瓶红药水、棉签棒、创可贴。
“伤口感染化脓了什么的挺麻烦的。我就不掀你裙子了，自己回家处理处理吧。虽然我确实很像帮你擦擦来着。”
“大叔，你又耍流氓哦。”她笑着说，嘴角勾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不过，谢谢你。”
我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大叔，你把腰稍微弯一下可以吗？”杜小洛说。
虽然不明白，但我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
她狡黠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轻轻踮起脚尖，凑在我的耳朵旁边，轻声说：
“大叔，你的手，很温暖哦。”
……
苏茉一路脸色阴沉得可怕，几乎都快要凝成水滴出来了。照这个阴沉程度来看，估计滴出来的会是墨汁什么的。
我则一路想着杜小洛走前对我说的那句话，耳朵到现在还是痒痒的，只嘿嘿傻笑个不停，也没心情去管苏茉那么多事。
苏茉回到家直接摔包，怒气值爆满，双手插腰，我不禁要感叹一句——“好强大的灵压！”
“小茉茉，这又是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我？你老实交代，苏城，你是不是对我小洛姐有想法？！”
苏茉强势逼问，我有点心虚，口中连道“没有没有，我对灯发誓”。
“还敢说没有？”苏茉一副早已看透真相的姿态，“哼，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你……”她说到这，咬牙切齿着，“你居然敢摸小洛姐的手！”
啊咧，这么隐蔽都被你发现啦，你丫眼睛要不要这么尖啊？！
我一时竟无从辩解，吞吞吐吐，“这个那个，那个这个……我上次也是这么牵你的手的嘛，就是一样的情况。嗯嗯。”
苏茉听罢，莫名其妙脸一红，怒发冲冠之态突然变得有些羞涩。
什么情况这是……
“那，那……小洛姐临走前，还跟你说悄悄话……”她那小模样，眼神里有几分委屈。
悄悄话……唉，就是这么回事啊，你早说不就行了呗。
我摸摸她的头，微微俯下身子，就像杜小洛之前在我耳边轻语一样，轻轻对苏茉说：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衣服。”
苏茉身子轻轻一颤，顿时整张脸红的跟什么似的。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勾搭我小洛姐！”苏茉小嘴一噘，撇过头不让我看她的脸。
呵，老妹，心口不一啊。
见我笑容颇为玩味，苏茉又羞又怒，粉拳在我身上砸了两下，倒像是按摩似的。
“给我啦！”她说。
“什么？”
“难道你就打算穿件破衣服去赴宴？”
“……”
“本小姐今天刚好有做针线活的兴致，拿你的衣服试试手咯。”
“……”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事对不对？”
“真没有。”
“笑得这么难看，谁信？快说！”
“……真要我说？”
“说！”
我微微一笑，把手放在苏茉的头上，轻轻抚摸。
“我突然发现，我妹妹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