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也总是在奢望，为什么有些时候就不能停止？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至于那个美好的相识？
后来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属于他们之间，那又该有多好。
那几个月里，他看着的眼神忧郁，开始渐渐的不再愿意碰触别人，他总是能想到耳边钻入一些很窸窣的动静，她就害怕的蜷缩成一团。
她蜷成一团的样子，当真让人觉得很是羸弱。
他每每看到她窝在墙角，双手护膝的抱着自己，眼神里是没有光彩的样子，她像是被人借走了光，活在了自己的阴暗中。
精神病院的日子里，她真的好难熬。
没有人愿意把她送到那里去？
谁都不想把她当作怪物，可是他们再不忍心，也没有办法。
一支支镇定剂插入她的皮肤，将试管里的药水挤出，她的身体瞬间搐动，然后眼皮重重的垂下，那个样子的她很是安宁，却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哭泣。
……
窗外的夜色，安静的愈发森凉，耳边是沉沉的呼吸，却见不到彼此的表情，傅圣哲觉得掌心被人渐渐的扣紧，这时他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紧张。
她好像表示出来了害怕……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觉得她的眉头应该是拧得很紧。
“阿哲……你愿意娶我吗？”
这一句很安静的话，说得很是苦涩，如同一杯陈茶一般，让人心口生堵。
她这样子的梦，做了多少次？
他不知道……
可是他听着她的话，心里好是沉重。
“我愿意。”
双唇打颤出口，他的眼眶里有泪水滑下，她的声音再次清亮的想起来，“真的吗？那你会不会再次离开我？”
傅圣哲心头生了酸涩，喉咙发堵的时候，没有将话语出口。
方吉雅眼神翕然间睁开，一瞬不离的看着他的脸颊，听着他的回答，可是他没有将目光同她对视，她冷然的眸色，直直的落在他的眼睑，“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就那么想要我留下吗？”
“我要你开口……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我？”
傅圣哲渐渐的从伤感的情绪中醒神过来，感觉到对方梦呓的话语显然很是冷静和清楚，他整张脸瞬间布满惊恐。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准备起身离开，这时他的手被躺在床上的人牢牢地抓住，她的声音有些凉的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来，“你又要离开我？”
“阿雅，忘了我，好不好？”
傅圣哲用手指扣开了方吉雅掣在他手腕的手指，起身便准备离开，方吉雅因为吃下了几片安定，药效还没有恢复过来，她手上也自然没有很大的力气。
她直直的躺在床上，目光有些发狠的看向脚步已经迈到了门口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看我？”
“阿雅，我们两个人不合适，你恨我吧。”
“傅圣哲，如果……你今天走出去一步，那我就真的当你死了，再也不会想你……”
方吉雅眉头略微的一拧，声色有些严厉的出口，她恨自己吃下的药，让她起不了身，要不然她不会用这种话来逼对方留下？
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门边停下脚步，只是一瞬过后，他手扶门板，许也是难忍的，将卡在他喉咙里的一个“好”字出口。
声音飘至她的耳边，瓦解了她心头全然的信念。
她等了他五年，寻了他五年，再一次相见，他又是逃离。
那他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出现？
为什么看似很是可怜？
他如果真的不爱自己……凭什么又要出现？
一个女人有多少的五年可以让自己学会放下和遗忘，就在她觉得如果再也找不到他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他死了！”
可是偏偏在她心如死灰的时候，他居然出现了？
然后他又走了……
她没有看懂他这反复的意思……是为何？
他当真不爱自己，可是为什么要出现呢？
方吉雅躺在床上，眼神直直的落在了上头的天花板上，双唇紧咬着，视线狠出一道直直的光束，红痛了她的眼眶。
一滴眼泪很是羸弱的从眼睑处滑落。
她身上的药效渐渐的散去，一把手掀开被子就爬起身来，她冲出门外的寂夜里就往前奔去，瞳孔面对着外头安静如死的冷沉，她的眼神里全然是恐慌的迷惘。
“傅圣哲……你在哪里？”
“我没有要你走，我要你留下来，我要你……告诉我，这五年来，你怎么过的？”
“你有没有像我一样想你的时候，也想过我……”
她弯着腰，整个人心痛到无法直起身体，她的双腿微软，整个人撑不住自己的蹲下了身子。
在两边看不到一点动静的街道上，她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却止不住的哭出声音。
她将脸深埋在胳膊里，一直打颤的嘴唇这时更是被她直接紧紧的咬在了齿关，耳边听到了有脚步声向她步来。
手臂上挂着的衣袖把自己眼角的两道泪擦去，然后带着满满的期切，直起她的身体，她的嘴角尽量的上扬，收拾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目光在她转过脸的时候，一闪而过的失望，封住了她张开的唇畔。
林染看着面前的方吉雅，心里也很是难过，她看到方吉雅别过脸时，眼里的笑意和期待，她在想着给傅圣哲一个低姿态的自己。
她许是觉得重逢该是美好，是自己搞砸了一切。
那一闪而过的失望里，本是她仓皇之间收拾好的体面的情绪。
“外头凉，回去好吗？”
“林染，你看到傅圣哲了吗？他刚刚来找我了，我知道他还是很在意我的，对吗？”
“阿雅，我知道你太想他了，所以……你就连做梦，都是他。”
林染忍着情绪，伸手温柔的擦拭方吉雅眼角边的泪痕，她眼神里直视而出的是心疼，她看着这样子的方吉雅，好害怕她又一次变回在精神病院里的那个她。
可是……傅圣哲的离开，是他的决定，也是对他们一生的成全。
她不能自私的因为心疼，告诉她事情发生的一切，只能说一句：“那就是个梦！”
“那是梦吗？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方吉雅木然了神色，目光里再没有了光彩，也不再挂着愁色，她眸光淡淡，视线开始失去焦点，脚步自然的往前迈去，往房子的方向过去。
林染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很是难受，因为这样子的方吉雅像是失去了灵魂。
她好害怕方吉雅再一次精神崩溃。
声音从发堵的喉咙里挤出，一句很是微弱的开口：“阿雅，你没有事吧……”
方吉雅没有对林染的话语做出任何的回答，只是嘴里碎碎的自言自语，不时的偶尔扬起笑意，像是自嘲的语气，“是梦？”
“阿雅，你别吓我。”
林染快步上去，她感觉到方吉雅整个人的神色已然不对，方吉雅的精神开始恍惚到让人觉得害怕。
她上前抓住了方吉雅的手腕，将方吉雅的身体转向自己，方吉雅的眼皮打开，倦懒的向她看过来，眸子里嘲弄般的玩味儿很是明显。
“你别吓我……你真的别吓我。”
“那是梦啊……”
“恩，那就是梦。”
林染用着笃定的声音再次确认自己要说的话，方吉雅看着她，只是冷嗤一笑，“好的，那就是个梦……”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眸光阴凉的向后落了一眼，再而收回时，声色更具幽冷，“如果不是梦，他又怎么舍得回来？舍得看到我难过……”
这一句话，她是有心说给外头的人听。
只是不同于刚才的冲动，她不再愿意冲出去了……
她刚刚进门的时候，眼神落向了远处，视线中收到了墙角处一抹黑衣的边角，她将目光冷凉的收拢，然后嘴角不自意的勾起淡淡的笑容。
也许不该有期切，才是最好的……
“阿雅，你真的没有事吗？”
林染扶着方吉雅，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眼神里还是难以掩藏住替她担心的状态，将那句说了好多遍的话语再次问出来。
方吉雅嘴角勾起了淡淡且和煦的笑容，眼神对上林染担心的视线，很是平静的出口，“你不是说了吗？那就是个梦……”
“嗯。”
这一次，林染自己都回应得有些没有底气。
方吉雅看着她的状态，依旧是挂着很温柔的笑，眼神里虽然清冷的有些发凉，但是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她明白林染不是在刻意的在瞒着自己。
只有那个反复的男人，才是让她觉得失望和痛心的。
也许她是时候该放下了。
她的声音抹上一层温暖，开口时让人像是能放下心来，“你说过……你有朋友想要介绍给我，是吗？”
“什么……？”
林染对方吉雅的这句话，很是诧异，她当初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方吉雅却听得很是真切，还在这一刻问出了口。
她看着方吉雅，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你愿意走出来的话。”
“说实话，我真的挺羡慕你和叶子的。”
“有什么好羡慕的。”
“至少能遇见一个人，会愿意珍惜自己。”
“你也会有的。”
方吉雅听着林染话语，淡淡的笑着开口，“是的，我也觉得我应该会有的。”
“所以，你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
“嗯。”
林染拍了拍方吉雅的手臂，笑着看向她，目送着她离开了客厅后，又眼神淡淡的扫向屋外。
方吉雅手托着门檐，狭长的眉眼悠然一闭，再次睁开时，恰似有千种风情在她的眼神交融里而出。
她看向远处的林染，嘴角的笑意再而嵌得更为深些，“无论我和谁在一起，你都会很支持我，对吗？”
林染听到身后的话，有些愣住，但是在她转过身，与方吉雅对视的时候，温柔一笑，给予对方坚定的力量，“当然。”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方吉雅嘴角勾着一抹妖媚的笑容，在灯光映照下，让人觉得很是诧异，她抬脚步入房间，情绪看似平整，但总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怪异。
她方才的那句话，显然有着别样的情绪，可愣是让人听得一头雾水。
……
林染从房间里步出，来到了门外，看着刚刚掩在墙角的男人已经离去，眼神里翕然间蒙上了一层轻松。
她不知道自己是期待傅圣哲出现好呢？
还是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呢？
说实话，比起这种想法上面的难以抉择，她更是担心方吉雅的身体状况，和她的精神状态，这一切都让人很难以平静。
方吉雅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时光，让人看着她的样子，就心里发憷。
如今，也很害怕她再次把自己囹圄，陷入了思想中的困境。
林染没有一刻不再期待着她的解脱，可是她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又怎么能说到放下就放下，如果她是如此利落的人，就不会出逃五年，还难以令自己心态平和。
她开始有些责怪傅圣哲的懦弱……
分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愣是没有想明白他将什么把自己困住。
一个见面都这么难以做到吗？
既然做不到，那么就索性连悄悄地出现也不要有呀。
幸好方吉雅能相信那是个梦，要是在清醒中感受到再一次被抛弃，她真的很难绷住心里的那根弦。
一个人放下，很容易，一个人失望，也很容易。
最怕的是她准备放下的时候，又在微弱的光里看到希望，然后再次囹圄自己的是再而复发的矛盾，是无法割舍。
……
方吉雅在阳台上，将目光清凉的投向远方，一望无垠的黑夜，很是安静，也很像是没有踪迹可寻，就真的在告诉她：‘那就是个梦！’
这句话虽然可笑，但是她却知道一直囹圄自己不是别人。
分明是那个一直不敢接受现状的自己。
他再一次回来，再一次离开，彻底的伤到了她，也开始让她变得绝望和不再期待，也许她该从之前的困局里出来。
兴许……他们之间都应该开始救赎自己。
生命里没有谁是谁的缺一不可。
她也知道就算是没有他，也能撑过自己漫漫余生，她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没有多久就被接通，她冷静而发凉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划破。
“如果你想要娶我的话……明天九点半，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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