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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想来迟谦会有自己的打算吧。

    戚然自嘲一笑,以迟谦的能力手段,不管他如何兵行险着,恐怕也都能化险为夷,自己平白替他担心什么。

    戚然这一晚上所受的惊吓让她睡得极其不安,整个人敏觉得很。

    翌日再醒来时,太阳爬得老高了,她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今天的百花楼也不知怎么回事,比以往要嘈杂一些,隐约听着还有女子在哭泣。

    戚然皱着眉,脸上的伤擦了药膏,经过一晚上倒是消了些,也不太疼了,可到底还有印子。

    她戴了面纱才推开门走出去,往下看去,发现大厅处站着好多人。

    妈妈被围在其中,人群前方,最显眼的地方站着的是迟谦。

    她下了楼,站在楼梯口处时,迟谦看了过来。

    “醒了?”

    迟谦看到她,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从人群中挤出来,到了她的身边,抬手想摸戚然的头发,却被戚然半途打掉。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人群外面是抱着胳膊的鸢儿,鸢儿的样貌虽长得精致,但眉梢眼角间流露出的皆是不近人情的刻薄。偏她不仅不加以遮掩,还引以为傲,言语上对人从不客气,时常带着鄙薄,今日姿态尤甚。

    看到戚然下楼以及跟迟谦的互动,鸢儿走过来就是一声冷哼,直叫戚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戚然对着她微微笑了笑,“我哪里得罪鸢儿姑娘了?”

    “你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这都能逃过来。”鸢儿语气凉凉地说道:“昨夜还好你相好的及时赶到,护着你,若不然你真叫人买去了。以后多长个心眼也不会累死了,都知道那丫头有问题,还这般大胆。”

    迟谦听到这,也明白了鸢儿是有提醒过戚然的。

    他眼中略带笑意,温和地道:“然然天性纯善,虽聪敏却不懂小人之心,还要多谢鸢儿姑娘的提点。”

    “笨死了!我都这么说了,你居然还碰那丫头带的吃食!”

    鸢儿点了点戚然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上了心的,同她一起吃的,而且我都只动了几筷子……”

    鸢儿听到这话,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见戚然脑袋上仿佛都冒出一排问号,确实不解,迟谦低声为她解惑:“昨晚小福子送去的饭菜中都加了软骨粉,她虽然也吃了,但她事前便在舌下含了解药,在饭前将解药吞了,所以并没有中招。而且小福子下的量极重,这也是昨晚你为何只吃了很少的饭菜,却能让你浑身使不上力气的原因。”

    “这般浅显的计谋,我却是没想到……”他清了清嗓子,“没想到然然这都能中招。”

    戚然磨了磨牙,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她哪里能知道还真有人打上自己的主意,而且她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手段,不过是一次不察大意了。

    眼前这个家伙……若不是这家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定要叫他尝尝折梅手的威力!

    可惜了。

    小福子身形伛偻跪在人群中,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妈妈用帕子半遮着脸,止不住的叹气,旁边有几个姑娘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小福子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都不用戚然开口,那些曾被她如此对待过的姑娘们就群情激愤了。

    “妈妈,不如将她送到官府去吧!”

    小福子一言不发,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半分辩解也无。

    妈妈皱眉,看着跪地的小福子,着实不忍,开口道:“小福子罪大恶极,可烟花之地向来就是行皮肉生意的……”

    她说着,眼睛却是撇向迟谦和戚然的方向,“她一个女孩子,送到官府能落什么好?终归没伤及人命,要我说就……就将她赶出去算了。”

    她这是在为小福子向迟谦和戚然求情。

    妈妈知道,小福子的命现下是握在他们手里。

    然而她的这个提议对于青楼女子而言,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解脱。

    不等迟谦两人说什么,就有姑娘阴阳怪气地道:“嚯,小福子倒是对得起她这名字,真是有福。以后咱们姐妹还得跟着小福子多学着点呢,这多做两件腌臜事儿,咱还能省下一大笔赎身费了。”

    “小福子她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

    妈妈怒瞪那说话的姑娘,要为小福子辩解,但话未说完,就被小福子打断了。

    她板着脸,面无表情的道:“是我做错了事,谢妈妈的海涵,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妈妈责罚,小福子不会有半分怨言。”

    鸢儿这时凑到了戚然耳边,低声嘀咕道:“小福子她娘曾经也是百花楼的姑娘柳娘,后来爱上了一个书生。”

    说话间,那份讥诮神色又爬上了她的眉梢。

    “柳姐姐曾是百花楼的花魁,那书生与她在百花楼定情,上京赶考时跟柳姐姐约好了,不管高中与否都会回来给她赎身,娶她过门。书生走后,柳姐姐才发现有了孩子,为了书生的承诺,她并没将孩子打掉,而是冒着大不韪生下了小福子,但足足过了三年,书生才终于回来。”

    “那个畜生中了举人,娶了京城高官的女儿,把自己爹娘接走了,看都没看柳姐姐一眼。身为青楼女子,生过孩子也就意味着走到头了,还能看得上的客人也只有没几个钱的走贩樵夫。柳姐姐相思成疾,终日以泪洗脸,后来又得了咳疾,被上一任妈妈赶出了园子。”

    鸢儿语调平平,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故事。

    她又瞥了一眼小福子,“柳姐姐一个月吃的药就得有二两银子,小福子还小,不能接客,伺候姑娘一个月不过半吊钱。这丫头也是有点聪明和狠劲的,居然干起了给客人私会清倌的事。她也知道一个清倌是怎么培养起来的,每每做这事挑的都是过了年龄要开始接客的。事后客人再给楼里付上一大笔银子,她倒什么事都没有了。”

    闻言,戚然皱了皱眉。

    小福子此举确实是无奈,站局外人只会说一句情有可原,但那些被她下了药的姑娘们,就算是要开始接客,经此事也是一番惊吓,难道这些姑娘就该了吗?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