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阳侧眸看着她，眼神落在她光洁俏丽的半张脸上，眼波未动，并未答话。
这段时间他在京城中，有些传闻即使不想听也听得七七八八了，他恨不得冲进迟府当中，带她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他不能，他背负着西南番王这个头衔，任何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他知道图乐关在三皇子府中的院子里，他不能把她带走，只能时常去偷看她过得是否安好。
还有戚然，整个京城的嘲笑揶揄都落在她身上，没有一人出来为她说话，而娶她的那个男人一句解释都没有。
他也想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也不能。
图阳的眼眸微微一沉，拳头不自觉的落在了理石围墙上。
戚然听到动静，侧眸看他，“王爷何故如此？”
他那一拳捶得实实在在，挪开时隐约可见石头上的血迹。
图阳微微一愣，说道：“方才想到一些事情，深感自己的无力，却没想吓着你了。”
说起这句话，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戚然，她也是被他突然的搭话吓到原路返回，险些摔了一跤。
戚然也如有所感一般，知道他又在笑什么，不禁莞尔，“王爷就休要笑话我了，在中原，男子这般突兀的跟女子说话，可是要被视为无赖的。”
图阳身为男子自然没有携带巾帕的习惯，戚然看他局促的要把手上的鲜血抹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止住了他的动作，从身上掏出一块巾帕递给了他。
“想到任何事情也不可伤害自己作为泄愤，这巾帕我并不常用，你先用来擦擦吧。”
图阳凝眸看着巾帕角落处一个小小的“然”字，接过巾帕时手微微抖了抖。
他心中有某种情绪翻涌至将他完全淹灭，不动声色的握着那张巾帕，将手上的鲜血趁戚然不注意抹在了衣袍内侧，虚张声势的将巾帕盖在了手上。
他脸上微微一笑，“那时候并不知道中原的规矩，总是唐突，幸亏后来还能跟你见面，误会才能接除了。”
戚然同样是一笑，“王爷在中原待了有一段时间，现在总该是知道了。”
“不瞒你说，本王回去之后专门找了个中原人来问过，从此再也不会那样无理了。”图阳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他没说的是，戚然从角落里推出去的那盏花灯是他故意没有放出去的，他听说这花灯祈福，可是在放灯之前收到了母亲病逝的消息。
这盏祈福的花灯，就没有放出去的意义了。
他心中悲痛，但始终不忍将这灯折损，就将它放在了角落。
可是他走上台阶，在树下凝望之时。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蹲下了身子，温温柔柔的将他的花灯推了出去，如同帮他做了一个不敢做的梦。
戚然下了高处，笑道：“其实王爷的真性情，只是在这中原突兀了些，若是回到西南，一如从前，只不过只要品行端正，在何处都是好男儿。”
这话没有丝毫恭维的意思，她说话直爽，比跟任何人说话都要轻松。
图阳将手中的巾帕紧紧攥在手中。
两人一同走下高墙，说道：“许久不见小姐，听闻空月楼的饭菜天下一绝，本王一直想去尝尝，但是一人非常无趣，小姐可赏脸陪同用饭？”
戚然不由得笑道：“你叫我戚然就是了，我既知你身份，就不会再用中原礼节约束于你，你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如此甚好！”图阳哈哈一笑。
戚然侧眸看他，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轨之色，又想起图乐之事，才导致他吃饭无一人相伴，便说道：“你来到京城便是客，请客吃饭，自然是我来。”
图阳听她愿意前往，顿时心花怒放，无论她说的什么都一一应下，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宫外走去。
行到宫外时，频频有人向两人侧目。
戚然才想起，因为迟谦跟沈青琼之事，大多数人观瞻过她的画像。
若是她自己倒是无妨……
但是身边还有西南番王，她不由得心生担忧。
“王爷，我现在是这京城流言中最麻烦的人物，并非我不愿意应王爷邀，只是流言在人口中从来都是信口就来，恐怕会连累王爷。”
太傅已嫁之女跟西南番王，这两者的身份，恐怕要赶上少年尚书跟女将军身份的奇妙了，不知又要多出多少风流趣事。
但是图阳却毫不在意的大笑一声，道：“本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如此让你后怕，原来是这些个闲言碎语，他自说他的，与本王何干！”
他毫不在意之中带有十分的不屑，戚然不禁被他的豁达所感染，“难得王爷如此豁达，反倒是我多心了。”
图阳闻言沉吟片刻，问道：“其实本王也有所耳闻，听闻迟谦跟那个女将军关系暧昧，本王原本并未亲眼所见，所以不信，但是那日从朝堂上下来他二人就一同离开，样子十分熟稔……”
他的语气渐渐低了下来，因为戚然的脸色渐渐有些变了，他拿不准她此刻的心情，故而不敢再说下去。
戚然沉默了一瞬，忽然苦笑了笑，“连王爷也这般做想，更何况其他人了。”
图阳疑惑的看着她，问道：“难道事实不是如此？本王此话也并非为了挑拨，都是亲眼所见，心有所感。”
“我依然知道王爷并非刻意挑拨。”
“那么实情究竟如何？本王这些日子听了那些流言都不禁为你担心，若是真的，迟谦欺人太甚！”
图阳说着，忽然生出一股恼意。
戚然则是淡淡一笑，引他走进空月楼里，正好掌柜的见人来了，连忙出来迎着。
但是他见到戚然跟图阳是一块来的时候，处变不惊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最后朝旁边的小厮说道：“两位贵客，还不迎上去！”
一旁的小厮认不得他们，听了掌柜吩咐，连忙将他们往楼上领。
而掌柜的脸上已经控制不住有些扭曲。
一向只听得迟尚书跟沈将军的传闻，如今看来，这夫妇二人哪一个都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