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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趁乱而击

    秦川没有猜错,宇田弘毅和胁坂安治确实在玩增兵增灶的计谋。

    当胁坂安治率领剩下的千把人赶到光教山高丽军的大营时,宇田弘毅早已经带着人马追下去了。胁坂安治先进了申翌的前营,他估量了一下高丽军营寨规模,发现这个营地至少应该有三四千的兵力,而营寨的周边,却并没有发现激战的痕迹,甚至没有一具倭兵的尸体,营寨里面的尸体,也绝大多数都是高丽人的,难道高丽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然后他带着队伍又走到后面第二个高丽军的大营,这个大营明显规模要大得多,营门前一片狼藉,高丽士兵的尸体铺满了一地,营门和栅栏全被挤垮了,可见当时高丽军队的恐慌之极。看到这个场景,胁坂安治简直无法想象,宇田弘毅是怎样在短时间内,凭借区区两千五百人,就击溃了上万人的高丽大军,而且高丽大军还建有营寨、占有地利之优。

    胁坂安治又产生了严重的失落感,他打了一整晚,居然拿不下区区千余名高丽士兵,还伤亡近半,不成,自己绝不能落于人后,于是他不顾士兵的疲劳,强令部下继续前进,对两座高丽军大营里面的山一般的军需辎重不闻不问,向着山下的水原开进。

    傍晚的时候,胁坂安治率军来到了战场,两军一汇合,士气大振,军士们齐声欢呼。胁坂安治问了问战况,见高丽大军有两三万人,阵容严整,还有几百骑兵助阵,他和宇田弘毅也不敢轻易出击,于是两人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胁坂安治首先向宇田弘毅恭祝获胜:“宇田军,吾可是真的佩服阁下,居然只凭两千五百人,就能击败高丽万人大军,还伤亡甚少,阁下是怎么作战的?能否告之。”

    宇田弘毅笑笑:“高丽军自己大意,清晨起雾,不认真防备,反而全军朝食,吾趁机率军突击,击溃高丽军前营,高丽军大营派兵出援,结果与溃军撞在一起,吾又趁机猛攻,迫使高丽败军反冲大营,结果高丽大营崩溃。然后撵着这上万的高丽溃军往山下走,没曾想在山口处又撞上了水原上来的高丽援军,他们又撞在了一起,乱成一团,不打他还打谁,于是就一路撵到这里来了。”

    胁坂安治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这宇田弘毅也太走运了,战争中罕见“倒卷帘”也让能他碰上了,他羡慕的说道:“宇田君实在是天佑啊,吾打两千多高丽先锋都打了两天,还伤亡过半。”

    宇田弘毅道:“不可比,阁下所对阵的是士气正旺的高丽精锐,吾从俘虏口中获知,吾所击败的高丽军都是原来小西行正大名击败过的败军,本就是惊弓之鸟,前面的一败,后面的自然就溃了。”

    “那现在面前的这支高丽大军呢?”

    “是高丽全罗道巡察使李洸的大军,应该是没有和我军作过战,刚才出动了骑兵,比较精锐,但被我击退了。”

    “咦,他们的大军怎么不顺势来攻?”

    “吾也奇怪,高丽大军就看着这几百骑兵孤军作战,站着不动。”

    “他们在等我军去攻?”

    “我军怎么去攻?就这点人马,他们还有骑兵。”

    “他们不进不退,想干什么?”

    “怕是在等我军知难而退吧。”

    “我军为什么要退?”

    “难道我军还能去主动攻击他们?”

    胁坂安治又朝高丽大军那边望了望,高丽大军已经点起了无数火把,巨大的军阵上的天空被映照得通亮,他想了想,说道:“看能不能把他们吓退。”

    “如何吓退他们?”

    “这样……”

    随即一队倭兵摸黑朝山上去了,不久这队倭兵就在隐蔽处点起火把,大摇大摆走下山来,然后所有倭兵都高声欢呼起来。同时,另外一队倭兵又摸黑上山去了,如此这般的把戏,胁坂安治和宇田弘毅玩了三次,让远处高丽的侦骑们数到有四五千的倭军来援。

    李洸和高丽的将领们已经心惊胆颤了,这近万的倭寇来了,还打个屁啊,赶紧想办法走吧。于是李洸让站在军阵后面的民夫和杂兵把火把全插在地上,先开始撤退,城里也派出人去通知了,让郭嵘和尹先觉把逃进城的溃军整顿好,悄悄的出城向南边退却。同时李洸还安排骑兵远远的对倭军进行骚扰,阻止倭军派出斥候过来侦察。

    当后面的民夫和辅兵走出一两里路之后,李洸下令前面的战兵也开始撤退。这时,尹衡突然跑来求见他来了,李洸以为是秦川有什么事要告诉他,就让人把尹衡带过来。

    尹衡下马跪在李洸面前,急促的说道:“禀巡察使大人,我家秦大人以为倭寇是在施增兵增灶之计,倭寇只有三四千人,大人切莫上当。”

    李洸脑海里突然也是一道亮光,“糟了!上当了,倭寇哪来的这么多兵,真有这么多兵,现在就该攻上来了,哪里还会呆在原地不动。”

    “来人,传令,全军立即停止后退,立即返回原地!”

    “来人,速去城里拦住尹大人、郭大人,让他们整顿军士,不要再向南撤退,立即向大军这边进发。”

    “狂妄的倭寇,胆敢欺瞒老夫,看这次不把尔等碾成粉末!”李洸恨恨的想到,他又对尹衡说:“回去给你家秦大人说,让他也带兵出来助战。”

    “是,大人。”尹衡行个礼,翻身上马走了。

    然而,李洸虽然反应的快,然而大军的反应就没那么快了,大军行动,切忌朝令夕改、变幻无常,李洸忘记了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大军还远远做不到如臂指使的程度,于是混乱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正在向后撤退的前军突然接到了命令,停止回退,要返回去准备攻击,但命令是一层层的传达下去的,而此时李洸为了不惊动倭寇,又不能用鼓声或鸣金声来进行指挥,结果一些士兵接到命令翻身往回走,前面的士兵却没有接到命令,还在继续朝后涌,而大家手中的火把又都插在原来的地方迷惑倭寇,于是黑暗中大家挤在一起,推推攘攘,整个军阵陷入到混乱之中。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后面的民夫和辅兵那里,而且乱得更厉害,这个情况很快就引起了对面倭军将领们的注意。

    耳朵特别尖的渡边七右卫门首先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吵杂声音,他赶紧对胁坂安治说:“大人,高丽大军那边好像情况有异,他们在动!”

    胁坂安治和宇田弘毅一惊:“听清楚了吗?”

    “没错,他们确实在动,你们看,他们那些火把已经很久没有晃动了。”

    胁坂安治和宇田弘毅极目远眺,也发现了异常,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叫到:“他们上当了,全军出击!”

    “板载!”三千五百多名倭军官兵一起大吼,然后摆开阵势压上前去,高丽的骑兵企图进行骚扰阻击,但马匹在夜间不敢狂奔,结果他们遭到了倭军铁炮的打击,只得远远的跑了开去。而高丽的前军听到倭军发动进攻,队列却尚未成形,士兵们开始慌乱起来,军官们则暴跳如雷的吼叫着、踢打着,想把队伍赶紧整顿好。

    其实这时李洸已经对大军失去了掌控了,他不能用旌旗来进行远程指挥,而传令的军士又在黑暗中难得找到主事的将佐,他应该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立即擂鼓进军,不要再管什么队列阵势了,大家趁着黑夜一窝蜂上,在夜晚大打混战,这样即使大军不利,人少的倭军那方也占不了多大便宜。但此时的他已经有些慌乱,派这个军官那个将领到各处去指挥军士进攻,结果下面的部队根本就得不到及时的命令,官兵们要么按照撤退的命令往回走,要么街道新指令掉头回来,还有的则站着不动,不知所措。

    当倭军逼近到一里的地方时,高丽的前军才回到刚才的位置,大家又捡起插在地上的火把,听军官的指挥,排班站队。

    当倭军逼近到两百多步的地方时,骑兵和倭军的厮杀已经就在眼前了,站在前排的高丽士兵们开始紧张起来,但他们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指令,军官们也在等待将领们的指令,而在场的将领们却没有得到任何指令,从李洸那里回来的将领倒是有指令,在往这边赶,但却夹在混乱的大军中走不快,甚至有的将领在夜色中还找不到自己的部署,到处打听。结果整个前军人人都处于惶惶之中,不知该干什么。

    倭军终于逼近到百步的距离了,疲敝的高丽骑兵们朝大阵两翼跑去,他们的箭矢和马力已经耗完了,却并没有阻止住倭军的前进。一些高丽军官忍受不住了,大声命令起来:“放箭!放箭!”

    弓箭手们忙不迭时的朝倭军那边抛射起来,但距离太远,两轮箭雨过去,只是在地上留下了一片箭翎,倭军随后踏过这片箭翎,走到距离高丽军阵七十步的地方,“砰——砰——”倭军的铁炮手们连续发射出两轮齐射。

    密集的高丽军阵中顿时传来一阵惨叫,决定高丽南方今后几年命运的大战终于拉开了最后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