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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子然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说,一直到死亡,他都没意识到,这一世，他对钟诗涵情绪的变化。
似乎突然从某个时刻开始,他就只是把钟诗涵当作“可有可无的任务对象”,而不是需要保护爱护的“妹妹”。
这点差距,就决定着，两人之间的亲密度。
他们并不常见面。
就算见面，也只是普通地吃上一顿饭,没什么话题聊。
这一世，在钟诗涵离世两年后,钟子然和三三也一起离开了这个位面。
但那时候,傅阳还活着。
他吃了钟子然给的最优配比基因液，容貌不容易显衰老。甚至钟子然死了,他的身体还非常健朗,大冬天在河里游泳，也不会生病。
“傅阳不是普通人吧？”
回到空间中,钟子然开口对三三道。
三三终于恢复了它的小圆球身体,兴奋地在空间里横冲直撞。
太幸福了！
两世被困在动物身体内,它难受得要命。
鸡狗的寿命都不长,为了防止身体**，它做了太多努力。
它开心地停在主人面前，操着一口小奶音道：“主人你现在才认出来？”
它还以为主人早就认出了，所以才会给钟诗涵弄很多养颜抗老的药剂。偶尔还会给傅阳的药剂中,加入一些衰老的成分。
“所以，他真的是花妖转世？”
钟子然虽然是在发问，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在上一个位面，越到后来，特别是钟诗涵死亡之后，傅阳身上的花香越发清晰。
他每日都待在向日葵花房中，连晚上睡觉都不会离开。
对向日葵，愈加痴迷。
偶有一次，钟子然看到傅阳在花丛中的样子。
丝毫没有违和感。
一眼看过去，他甚至还找不到他。
就像，他本该就是它们中的一员。
“算了。反正他从位面的边际之海逃进位面投胎，已经耗尽了力量，只能在那里生老病死。”
钟子然拧着三三这颗小肉球，冷冷淡淡。
逃入位面的花妖，本身不受位面意识的待见，所以傅阳才会遇到灾祸，若没有钟家兄妹，他的身体本该衰弱而死。
不过，钟家兄妹，钟子然帮他修复了身体，钟诗涵嫁给他，他们夫妻共同体，气运相连。
他的命，改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三三不能理解，好好的妖生不过，非要自找死路？
位面之海虽然危险，但是至少有能长久活下去的希望，不是吗？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能力不足，还要去找死？
钟子然没有再讨论和上一个位面相关的话题，他的思维已经发散。
“你真的没有在背后搞小动作？”
钟子然已经查过了，他的共情值这一次的确是没被三三动手脚。
可是，在那个位面的时候，他为什么会那么冷？甚至可以说是无情？
钟子然摸摸自己的心脏。
那里，似乎在慢慢变冷。
在刚脱离的那个位面，他没有体会到像前几个位面一样的温情。
“主人？你还好吗？”
三三敏感地察觉到了钟子然神情的不对。
钟子然摇摇头，“还好。”
肯定是哪里有问题了。
他一手抓着三三，另一手在空中抓住了一个最暗淡的灵魂。
这灵魂，几近消散。
那么虚弱，可竟能到达他的空间。
是怎样的怨气，促使他如此？
钟子然好奇。
这一次穿越位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轻盈。
没有沉重感，没有天旋地转，他就这么自然地存在了。
钟子然看看四周，三三并不在他身边。
昏暗的灯光，黑夜里也白得发慌的墙壁。
这是一间医院。
钟子然动了动手脚，感觉身体非常舒服，第一次那么舒服。
一个皮球在走廊上弹动，最后停在了钟子然面前。
“哥哥，那是我的球。”
一个小小男孩站在不远处，朝钟子然叫道。
钟子然动动脚，把球踢回去。
“谢谢哥哥。”
小男孩抱起球，跑了。
在他身后，一个胖女人，关心道：“小豆，你刚才跟谁说话？”
小男孩转头，指着身后的钟子然，“那个好看的哥哥。”
钟子然朝这母子俩点点头。
胖母亲脸色大变，恐惧，抱着儿子，撒腿就跑。
走廊里，除了她们母子俩之外，没有别人。
儿子说的“好看哥哥”，根本不是人！
闹鬼了！
钟子然只觉得莫名其妙。
正好，有个值班护士走过。
对钟子然这么大一个人，她视而不见，直接朝他撞了过来。
钟子然来不及避让，护士穿过他的身体。
钟子然愣住了，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像一道烟，散了。
护士停下来，她打了个寒颤，环抱住自己的胳膊，惊疑地往四周看。
“怎么突然就那么冷了？”
她哆嗦了一下脚，紧紧身上的衣服，快步往前走。
见鬼似的。
钟子然捂脸叹息，他真的只是随手抓了一个灵魂，没想到居然来到这么个灵异的世界。
原主是心脏病死的。
等不到移植的心脏，他高考完，还没出成绩就死了。
灵魂浑浑噩噩，一直被困在医院了，无处可去。
或许是不甘心就这么虚无地死亡，原主怨气冲天。
对生的眷恋，是这个灵魂的执念。
“可是，你已经死了。”
都成灵魂了！
还怎么活？难不成“复活”？
钟子然是真的没办法了。
原主的记忆，随着他变成鬼魂，已经渐渐模糊，连家人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了。
钟子然坐在医院庭院的树上，抬头看天空。
天很蓝，树很绿，医院很安静。
钟子然还是想不起，想不起原主的家在哪儿。
他原本想要去查一查病患档案，但是资料室机房去年因为医院内部争斗而失火，三年前的资料全部烧没了。
他成了原主，融入了原主的魂体，他比原主强。灵魂状态也能触物，能自已能离开医院，到周围活动。
不过，没有关于原主家人的信息，他就算走出医院，也没有目的地。还不如在医院里守株待兔。
“那个，您，您好。”
一个两岁小男孩出现在树下。
他手里拿着一沓纸钱，这是孝敬钟子然的份子钱。
医院里有不少因为执念离不开的鬼，在钟子然之前，最厉害的是顶层厕所里的黑帮老大。
他在狱中保外就医时，被仇家杀死。
死于非命，他化身厉鬼。
横行霸道，医院所有的鬼魂，都得给他上供。
不过，医院总共也没几只鬼。
包括钟子然和黑帮鬼在内，只有六只。
钟子然一到来，就带来了巨大的鬼气。
其他五只鬼瑟瑟发抖，都藏起来，不敢吱声。
不过，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回事。
黑帮老鬼指使小鬼头作为前锋，来打探消息。
可爱的小孩能很快使人放松警惕。
呃，虽然这个原则在鬼这里，似乎并没什么作用。
因为小鬼看着小，但却不一定已经死了多少年。
钟子然看着树下的小鬼，这小鬼看着才两三岁，但已经死了十年。比原主死得更久。
“我用不上，你自己拿着吧！”
钟子然瞧了他一眼，继续看天。
纸钱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他没什么需要的。
小鬼不敢走，他小心地看了看大佬。
这只心脏病痛死鬼，他们都知道。
但他以前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能力，每日只会坐在医院门口，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然而，在三天前，他变了。
巨大的力量瞬间笼罩在医院上空，医院里的鬼都感受到了威压。
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
不由得臣服。
“您，您有什么吩咐，可以尽量叫我。”
小鬼颤颤巍巍。
他靠近钟子然，没感觉到那天的可怕威压，但却有种陷入荒凉虚无之中，只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尘埃都不如。
他的魂体边际，开始虚化。
钟子然挥手，一股力量把小鬼推向远处。
“以后不经我允许，千万不要靠近。”
钟子然留了这么一句话，就消失了。
他刚才想东想西，力量外溢，小鬼根本就抵抗不住。再不把他弄走，他会泯灭的，彻底泯灭。
医院里其他四鬼围到了小鬼身边。
孕妇和鬼婴，黑帮鬼，老头鬼。
“好可怕，好可怕！”
小鬼抱住膝盖，藏住自己的脸。
让鬼害怕的鬼。
钟子然，让他有种，他还会再死一次的感觉。
其余四鬼，离得远，没体会到小鬼所说的虚无，那种把鬼再杀一次的力量，但也能感受到钟子然那一挥手的威力。
“那真的是钟子然吗？”
黑帮鬼小声质疑。
医院里的六只鬼，钟子然是死的时间最短的那只，力量也是最弱的。
怎么突然就……
“慎言！”
老头鬼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了，免得被钟子然听到，连他们都遭殃。
钟子然是唯一能够离开医院的鬼，他的行踪是神出鬼没中的神出鬼没！保不准，他此时就在这附近观察他们！
老头鬼说得没错。
钟子然的确就在不远处观察他们。
两年前，医院资料机房出事，档案全部遗失。
一年前，医院改革，从私有制改成公有制，不少医生护士都转到其他病院。
原主的主治医生还有护士，都因为不耐烦医院内部权力之争，而到其他私有制医院去了。只留下一个当年照顾过原主的护士长。
只可惜，那个护士长上个月请了产假。
他若靠近怀了孩子的孕妇，她生出的孩子，在三岁前，有阴阳眼，能见鬼。
这对那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钟子然远远看了护士长一眼，并没靠近，如梦或现身询问原主的事情。
今天钟子然看到小鬼，才想起，或许，这五只鬼，会记得些和原主有关的信息。
他是如此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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