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默玉脚下一个踉跄。
第一次听到有人计算想人想了几分钟的。
“这么精准的吗？”
“嗯，二十分钟三十五秒。”
“……”
江默玉已经完全无语了。
要不要，精确到秒啊？她可能生了个机械表。
因为是第一天上幼儿园，老师跟每个家长进行了视频访问活动。
吃过晚饭，江默玉老早就扒在电脑门口，等着排队跟老师视频。
“宋易妈妈。”
“诶，老师好。”
江默玉乖乖的打招呼，脸上笑成一朵花。
儿子在人家手里，可得态度好。
老师看看江默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江默玉心里紧张：“老师，您有什么话要说的？直接说，没关系，是不是我们宋易在幼儿园表现不好，捣乱了，欺负小朋友了？”
宋易的能力她是知道，只可能是他欺负了人，绝对不可能给别人欺负。
“额，这个倒是没有，宋易很懂规矩很乖。”
江默玉干笑了一下。
懂规矩是对的，不过不大可能是很乖，最可能是很知进退，然后冷脸没表情，不理任何人。
老师接着说：“宋易妈妈，我感觉吧，就是你们家宋易他很聪明，就是这个脑回路呢，很清新脱俗。”
江默玉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师这是思索良久，找到了多么贴切的一个词汇啊。
“额，您说，怎么了？”
“今天第一天上幼儿园，我就跟小朋友们交代了，有什么事情呢要提前跟老师举手说，你们家宋易小朋友睡觉前跟我举手。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额，这个说，今天早上他妈妈上幼儿园之前嘱咐他，要想她。
所以他问我，是不是可以想一会儿妈妈。”
“这，这样啊。呵呵……”
江默玉已经完全失去表情管理，感觉自己隔着屏幕在空气里石化了。
老师说的也挺尴尬：“还叫我计时间了，想了……”
江默玉接话：“二十分钟三十五秒对吧？”
“额，对的……”
感觉空气里有一千只乌鸦飞过去。
江默玉一头的鸟屎。
“宋易妈妈，你是不是不高兴啊？这个其实你们家孩子真的很聪明，智商完全不像是个孩子。”
“呵呵，我知道。”
他就是聪明过了头。
江默玉默默低着脑袋：“老师，您受惊了。”
她的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儿子想妈妈，竟然是因为妈妈早上叮嘱过的事情，他来完成任务的。
这么丢脸的事情也只有她这个妈妈能遇到了吧？
躺床上之后，江默玉把这些事儿全部倒给宋修然听。
“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宋修然淡笑：“嗯，不愧是我儿子。”
江默玉一眼瞪过去：“哎哟，你还骄傲是不是？”
不甘心的踢一脚，打一拳头，最后枕头啊被子都给丢过去了。
小的她不舍得打，打大的还是很在行的。
宋修然也不反抗，脾气颇好的照单全收。
倒是江默玉，打累了，而且某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打了石头打了棉花，打了空气一样没劲儿。
直接躺下去。
“哼，果然是你儿子，你小时候肯定也是这样的！”
宋修然默默收拾好床，也躺回去：“这样不好吗？”
江默玉瞪他：“当然不好啦，多没趣！
当时我去接小一，就在他旁边一个小丫头，哭着喊着要妈妈的样子，你都不知道我看了有多羡慕，那样当妈妈才有成就感嘛。
哪像你儿子，冷冰冰的，跟个小木头一样。
他竟然还计算想我的时间，精确到秒！
完了，老师肯定在家笑我笑死了。”
一想到那个小女孩哭喊妈妈的时候，可爱萌萌哒的样子，江默玉就迷了眼睛甜笑。
“要是我生的是个女儿就好了，肯定会很粘人很可爱的。”
“想要女儿？”
“嗯，想要。”
她刚点完头，一个人影压上来。
江默玉呆住：“你，你干嘛？”
“生女儿啊。”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做完了，江默玉瘫在床上，总算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宋修然这个大坏蛋，宋易这个小坏蛋！
“睡着了？”
旁边人问。
声音还是清冷的，丝毫不见刚刚热情如火的样子。
江默玉哼一声，轻轻噘嘴：“睡着了。”
宋修然轻笑，闭上眼睛，一只手却摸过去捏了捏她的脸。
“其实，我小时候跟宋易不一样的。”
“哼，你不要说你小时候是会撒娇，会喊妈妈，会哭着要回家不上幼儿园的。我可不信。”
自己脑补了一下，宋修然那张冰山脸，跟小女孩喊妈妈哭的时候的表情，结合一下。
自己都乐翻了。
“哈哈……咳咳咳……”
结果，笑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宋修然都没睁眼，光是听她笑的那个样子就能想象，小女人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无奈拍拍她的头顶，声音却越发寂寞。
“那个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去幼儿园。
当然，身边跟了很多人。
司机，保姆，保镖，佣人，还有管家。
没有人跟我玩，没有小朋友敢走近我，连老师也躲我躲的远。
我已经习惯了，在幼儿园里就看书，看别的孩子甚至大人都看不懂的书。”
江默玉豁然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转头。
他脸上明明没有表情，眼睛也闭着，可这一瞬间，她却感觉到了孤独，感觉到了一整个童年的缺失跟寂寞。
“那你……”
她忽然想说点儿什么打断他，因为她能够感觉到，那段记忆的底色都是灰色的，宋修然一点都不快乐。
可宋修然就像听不见一样，自己继续说着。
“妈妈说，宋家的儿子就应该是这样的，从出生就应该跟别人不一样。爸爸则什么都不管，只说妈妈说的都是对的。
他们告诉我，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老师，我会是耀眼，我注定会站在某个高度，俯瞰这些人，俯瞰这个世界。”
“别说了。”
江默玉简直听不下去了，她钻进宋修然的怀里，心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