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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人把柳三妞发卖了两次,一次是孙家,一次是刘多力。

    胭脂透露给月兰心的消息是,孙家给了钱柳家,柳家嫌钱少了,又把三妞转卖给了刘多力。且不管胭脂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就冲着当初胭脂帮过月兰心,月兰心便信她。

    “我们让孙家去跟芳怡楼论理。”月兰心本想等蒋维维回来让她去找彭太仁帮忙,可等来等去的,她早耐不住性子,只好亲自去县城跑一趟。

    家里没有马车,光靠走路去县城太折腾功夫了。

    月兰心迫切地想家里置办一辆马车,除此以外,还有找个机灵的跑腿。

    柳氏拦住她,嚅嗫道:“兰心,陈举人家里有马车。”看着女儿怔怔望向自己,她脸一红道,“你看我做什么,赶紧去找人借马车,不然,三妞被带到京城去,我看你找谁急去。”

    月兰心哦了一声,忙走出门去,柳氏正要追上去,谁知月兰心又返回来,身后跟着几日不见的大灰,除了大灰,还多一条灰色的狼,摇头晃脑地,待月兰心很是亲近。

    “这是大灰的朋友雪狼。”月兰心解释道,“我把它们从山里唤回来了。家里没有人,我怕出什么事,就唤回大灰跟雪狼守着家吧。”

    这就是紧挨着聚云山的好处。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她就把两头狼召唤了回来。

    柳氏又惊又怕地看着她,提醒道:“兰心,你千万要小心,别逞强。”

    月兰心说了知道,便走出门去。

    一会儿,月兰心来到陈家声的家门口。

    开门的是陈雪初,看到月兰心自个儿找上门来,笑了:“巧了,本来我正想着找你去的,没到你倒来了。”

    大热天的,月兰心却蒙着脸,摘下面纱的那一刻,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她勉强一笑道:“我找二叔,他在家吗?”

    “在,正在生闷气呢,你来了正好劝劝他。”陈雪初把她领进去,冲着陈家声道,“爹,兰心来找你来了。”

    除了陈家声,陈家栋居然也在。

    以为月兰心是来兴师问罪的,陈家声站起来,略带尴尬道:“兰心来了,你是为你娘的事来的?”

    月兰心淡淡一笑:“我娘的事早过去了,我想问二叔你借马车去一趟县城。”

    她说得倒轻巧,一点也像为人儿女干的事情。

    陈雪初在旁说道:“兰心,我爹说了,当时是你娘掉河里了,他才冲进去救人的。你千万不要误解了。”

    月兰心坐下来,无奈一笑:“我娘是什么脾气,我能不知道,肯定是她听了什么不动听的,一时犯傻投河去了,多亏了二叔舍身相救,回头我再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陈家栋呵呵一笑:“兰心,刚刚我还在说了,让你二叔把你娘娶了得了,两家人平时也亲近,省得跑来跑去的。”

    月兰心没想到这个村长叔叔还挺开明的,被逗乐了,笑道:“我倒是欢喜的很,就怕二叔瞧不上我娘的那般小家子气,二叔这般的好人,就该找个体贴知书达理的女人来持家才是。”

    陈雪初走过来嗔道:“你娘就是耳根子太软了,倒是没别的毛病。我爹要是肯娶你娘,我头一个赞同,省得他一个人多孤单。”

    嘿,没想到陈雪初还是个懂事理的女孩子。

    陈举人哪怕再潦倒,也有举人的身份,放在前世就是妥妥的公务人员一枚。

    据说他中了乡试便没有继续赴考,而是留在陈家村做一个教书先生至此。

    柳氏虽是寡妇身份,姿色却是上乘的,如果月兰心能给她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倒也不差了去,偏就她那性子摇摆不定,让人生气。

    月兰心从没指望着她去祸害别人,还是留在自己盯着点稳妥一些。

    几个人随意客套几句便糊弄了过去,知道月兰心要去县衙找彭太仁,陈雪初竟然也要跟着去。

    看到女儿目光莹莹,泛着一丝少女娇态的样子,陈家声哪里不明白的。

    月兰心抱病在身,身边确实需要一个陪伴的,陈家声答应了。

    陈家声不放心两个女子出门在外,便提出由他驾车赶往县衙。

    得知月兰心要去县令老爷家里时,目睹月兰心来陈举人家里寻说法的村民们又冒出一个想法:陈家声果然跟月兰心的娘亲有一腿,这不带着女儿们前往县城置办聘礼去了。

    众说纷纭,更有离谱者说柳氏怀了陈家声的孩子,再不娶进门就显怀了。

    月兰心坐在马车里默不作声,她在想柳三妞的事。

    陈雪初对柳三妞的遭遇甚为同情,安慰道:“你放心,想必彭大人会帮你想办法救出三妞的。”

    月兰心苦笑道:“就算是抢,我也能把三妞抢回来,可惹来的后果不堪设想。我只是感叹命运的不公,那孩子的身世太颠簸了些。”

    陈家声在外面说道:“兰心,听你的话,我倒想起一件事,大约是四个月之前,邻村孝名村有人报官说自家的孩子被人拐了去,直接指向刘多力,后来案件也是不了了之了,当时的县令李大人跟刘多力颇有渊源,指不定是瞒了下来。”

    月兰心忙问道:“没了孩子的那家人后来怎么样了?”

    陈家声唏嘘道:“据说搬走了,不过,我从相熟的人那里打听到,那孩子才九岁,模样长得机灵,曾经有个妇人前来问过那家人卖不卖孩子的话,想必孩子早被看上了。也有人说那孩子是被供给京城的一些大老爷玩耍的。”

    “混蛋!”月兰心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怒声骂道,“如果真是刘多力干的,我饶不会轻易罢休。”

    陈家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幽幽叹声道:“兰心,哪怕是真的,你也动不了刘多力,他身后站着的人是当今的礼部尚书刘天义,势力滔天,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横行霸行,名誉上是大善人,暗地里却是芳怡楼的幕后老板,一直为刘天义积压钱财。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不可明说。”

    月兰心就知道仅凭一个小小的大善人的名号,刘多力是断然干了不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冲着彭太仁那直肠男的性子,早把他打趴下了,可见是顾忌他身后的礼部尚书这个高官啊。

    要一个九品芝麻官要去挑战从一品的礼部尚书,岂不是以卵击石,一点胜算也没有?

    除了钱财,月兰心从心底里滋生出一股念头,她想要权势。哪怕不是为了柳三妞,也是为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把女人的性命当成了玩物的世界里谋得一丝生机。

    听不到月兰心的回话,陈家声知道她心里有了计较,本是于心不忍的,他还是压低声音道:“兰心啊,二叔还要多嘴说一句,你想要孙家对付刘多力的想法是对的,可你不知道的是,孙刘两家都是依附刘天义。相比孙家,刘多力占了个同姓的先机罢了。你指望他们挣个鱼死网破是不可能的。”

    “二叔,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月兰心的眼眸清亮明澈,望着他问道。

    陈家声呵呵一笑,并不回答。

    待回到车厢里,陈雪初向月兰心解释道:“我爹考中了乡试以后,便进京赶考,谁知考官之一便是礼部尚书刘天义,刘天义玩忽职守,竟然把我爹的卷子与别人的卷子调换了,后来我才知道把我爹卷子换给了现在的翰林吏刘子昂,他是刘天义的姨外甥。”

    月兰心小声道:“二叔不会向顺天府告发刘天义吗?”

    “告了,奈何官官相护,有人捅到刘天义那里去。那顺天府的府伊倒是个诚实的,劝了我爹回来,他说刘天义的靠山是当今的淑妃娘娘,轻易动不了,否则,我爹性命都堪休。我爹一气之下便回来了,从此不再科举。”陈雪初苦笑道,瞧了一眼外面腰杆挺得笔直的父亲,心里不忍。

    月兰心垂下眼眸,淡声道:“懂了,可我还是要试试,不把孙刘老家搅得天翻地覆,我就不叫月兰心。”

    她的引来前面驾车的陈家声目光一凛,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的眼里又现出一丝挣扎。

    很快地,他们来到彭太仁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