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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京观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47/507506747/507506752/20200804144002/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慕容飞白惊愕地盯着干尸上流动的粘稠液体,他非常确定是水银。

    用水银浇灌尸体,这种残忍的手法,他只在古书里看到过,今日亲眼所见,感觉后背阵阵发凉。

    据他所知,死去的人,用水银的方法保存尸体,可以让尸体不腐,古人为了追求长生不老,甚至有人为了更好的保存尸体,用活人的身体来灌注水银。

    眼前的尸体分明就是生前被灌入水银,这种方法极为血腥,残忍无比。

    慕容飞白握紧了拳头,从宋朝开始,从皇亲贵族到平头百姓都以薄葬为主,到了明朝,一些居心不正的人恢复了活人殉葬的陋习。

    当时,以水银灌注在人的体内,作为殉葬,是贵族常用的手段。

    不过,因为在活人身上灌注水银的手法,实在令人发指,很多人也无法接受,都是以诡异的秘术暗中进行,拿不上台面。

    慕容帅为慕容军的统帅,他们的尸体怎么会被灌注水银?他们是被人逼迫害死的?还是在临死之前自愿喝下水银?

    慕容飞白不解地看着老帅。

    老帅没有说话,他逐一拜过前辈,慕容飞白跟在身后,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老帅看着马背上的父亲,脸色变得悲伤,他沉重地说过:“为了恕罪,每一代慕容帅在临死前,都喝下了水银,他们将尸体变成了干尸,来偿还犯下的罪孽。”

    “罪孽?”慕容飞白震惊。

    老帅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一辈子不会再回到这里,没想到,我又来了。”他看着昏暗的道路,“跟我走。”

    慕容飞白惊讶,他眯着双眼,看向昏暗的四周,还有道路?

    前面都是封闭的石壁,时而传来滴答的水音。

    老帅看出他的疑惑,他轻轻移动了第一匹马马背上的马鞍,马鞍辗转的时候,封闭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石门。

    石门开启了一个阴森恐怖的世界,里面飘荡着无数的鬼火和鬼影,无形的鬼影映在石门的侧面,形成了一道冰冷渗人的屏障,伴随着一阵阵阴风传来,耳边响起了勾魂的厉曲。

    老帅张开双臂,苍老的脸上露出凄冷的神色,他做出忏悔的动作,低下了头。

    慕容飞白板着冷峻的脸颊,跟在老帅的身后,两人缓缓走入了石门。

    如果说走下古井开启了地狱之门,见到被灌满水银的慕容帅尸体是遁入了轮回之道,那眼前是景象就是跌入了无间道,跌入了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无间道,凝聚了十八层地狱的苦难,承受在装满正义的心里。

    他上过战场,见识过血肉横飞的生死,他查过命案,见过冤死惨烈的尸体。

    但是,跟眼前的景象相比,那些都算不上什么。

    这种只出现在书里,只存在传说中的事情,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见到了京,观。

    京观,是古老的称呼,古人将那些为炫耀功绩,聚集敌人的尸体,封土而成的黄土坟称为京观。

    一战成名万骨枯,战场上的尸体在这里演变成头骨塔。

    慕容飞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压在古井口的佛像只露出佛脚,为什么历代慕容帅会在临死前主动地吞下水银来忏悔。

    因为京观,是因为整整一座几丈高,用头骨堆成了骇人的京观!

    有多少个头骨,就有多少条人命,头骨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每一个头骨曾经都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不知道是为了纪念,还是为了炫耀功绩。

    每一个头骨里都点燃着一盏长明油灯,灯芯在头骨空洞的眼睛里来回飘荡,字啊石壁上,地上,投下无比条狰狞拉长的暗影。

    无数的暗影在石壁上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好像地狱里鬼魅的手,强烈地刺激着慕容飞白的视觉。

    他眯起双眼,黑色的瞳孔里蠕动着袅袅的灯光,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微微晃动。

    他的记忆里,过去的百年里,慕容军并没有发生过战争,盛京驿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瘟疫,为什么会有京观,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人为此殒命?

    他盯着一盏盏点燃灵魂的长明灯,长明灯还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在长明灯的照耀下,阴森的头骨发出幽幽的光。

    仿佛每一个头骨里都住着哀怨的灵魂,他们游荡在无形的夜里,将灵魂锁在弯弯的灯芯里,用赤红的双眼盯着仇人。

    他们的仇人是慕容军?

    慕容飞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里死的人是?他的心里有无数个疑问。

    老帅神色谨慎地仰望着头骨塔,他的眼里充满了内疚和纠结。

    “这就是和魔鬼做交易的下场,我们是魔鬼手中的刀,这里死的所有人,都是慕容帅和神秘人的交易。”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昏暗起伏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卷起了忽暗,忽明的光。

    慕容飞白语调迟缓地问:“是神秘人?”

    老帅睁开双眼,默默地点头,微微侧目:“是。”

    他看向高耸的头骨塔,讲述了沉痛不堪的过去。

    前朝,吴三桂反明,迎清入关。

    几十年后,他又拿着为主报仇的名义,反清,结果众所周知,以吴三桂的兵败告终。

    那些打着洪武旗号的败军将领和士兵都被前朝发配到苦难之地,最远地发配到伊犁将军,大多死在了路上。

    有三个副将,带着败兵,来到了盛京驿,成为身份卑微的驿兵,这就是慕容军的前身。

    当时,驿兵的身份卑微,还比不上守陵园的披甲人,他们的后代连参加科举的权利都没有。

    从气候温暖的南方来到关外,从军中的副帅变成驿兵,这样的落差,他们为了活命,都在咬牙坚持着。

    毕竟他们还活着。

    他们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是,他们不甘心一辈子做驿兵,更不甘心子孙后代都印着卑微的烙印,一辈子做驿兵。

    就在他们急切地想改变命运时,魔鬼找到了慕容家的先辈,也就是神秘人。

    因为一同来盛京驿的三个副帅中,以慕容家的先辈为长,神秘人选定了合作的人。

    神秘人许下了重诺,抓住了慕容先辈的心。

    两人分别拥有一枚樱花戒指,以樱花信函为约定,为彼此做事。

    慕容先辈希望摆脱卑微的身份,找回曾经的荣耀,建立慕容军。

    神秘人希望得到驿站的绝密信函,并要求慕容军充当杀手,为他排除异己,杀人。

    上百年里,慕容军越来越强大,神秘人的要求也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心狠手辣。

    他的手越伸越强,慕容军按照樱花指令杀了无数无辜的人,其中有为民请愿的清官,有手握重兵的将领,还有闲散的王爷和等待和亲的格格。

    每杀死一个人,他们的头颅都会放在这里,在头颅里点燃一盏灯,灯芯里的灯油就是他们的尸油。

    这个秘密深藏在历代慕容帅的心里,他们为此深深自责,又无能为力,只能越陷越深。

    他们明明知道这是陷阱,这是劫难,依然硬着头皮走下去。

    为了慕容军,也为了数万的将士,还有盛京驿的百姓。

    老帅的声音越来越低,情绪变得悲伤,他转向慕容飞白:“与神秘人定下契约,慕容军就成了黑夜里杀人的刀,不分青红皂白,不分仁义道德。”他指向京观,“你看,最上面的那三十多人,就是我亲自下令杀的。灭了满门,连一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我亲手在孩子的头颅里点燃了那盏灯。”他颤抖地指向一个小小的头颅,头颅很白,深邃的眼眶上有一道狰狞的裂痕。

    慕容飞白的眉头皱到一起,脸色变得深谙。

    老帅继续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但是为了遵循契约,依然在昧着良心杀人。慕容家的人丁总是不茂盛,我父亲说,是慕容家族做了孽,这是老天的报应。”

    “那为什么不停止契约?”慕容飞白愤慨地脱口而出,话出了口,他就后悔了。

    上贼船容易,下船太难,慕容军是在神秘人的帮助下变得强大,慕容家族更是在神秘人的帮助下一家独大。

    摆脱神秘人难上加难。

    那场远离不久的瘟疫带来的伤害,百姓心中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神秘人疯狂残忍的手段令人发指。

    他还记得,老帅在昏迷前将樱花戒指交给他的时候,说过的话,他要让他找到神秘人,摆脱神秘人。

    对于神秘人的身份,他做了无数的猜想,他甚至试探过奉天城里的老王爷。

    结果一无所知,神秘人的身份依然神秘。

    他假设过当年的情形,神秘人和处于劣势的慕容先辈定下契约。

    契约是一条关键的线索,证明神秘人的地位和身份不会太高,是一股神秘的力量。他和慕容先辈一样,处于劣势,无法控制驿站,无法与前朝朝廷抗衡,不能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和慕容先辈合作,只能用樱花戒指作为指令。

    所以,定下的为契约,是合作的方式,而不是控制的方式。

    百年之后,前朝式微,败落,慕容军异军突起,在乱世,枪说的算。

    神秘人想控制慕容军,用了下作的方式。

    慕容军想要摆脱他,代价是不可估量的。

    他不能冒险,不能拿无辜百姓的命作为赌注。

    神秘人视百姓的性命为草芥,他视百姓的性命重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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