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4/509135654/509135676/202004271058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郭老爷,像你这样的有钱人,竟会不怕死?”雷醒我微笑,怀疑。
“我当然怕死,但我不仅是个有钱人,还是一个生意人,如果让人一文不花从我手里抢走东西,我会觉得比死了还难受。”郭业昌说。
寒光闪现,他脖子一缩。
卜天裂的利剑,从目光变成实物,横架人颈。
“活着是否比死了还难受,是死过才知道。”卜天裂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人味。
没有人怀疑他随时会动手,连雷醒我也有点担心起来。
郭业昌却舒展眉眼,淡然一笑,“我行商几十年,走遍大江南北,像这样被人用刀剑顶着,让我交出货物财宝,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倘若我有一次屈服,那么今天,你们就看不到坐在这里的郭府老爷。”
卜天裂目光凝滞,杀气也凝滞。
他手腕一转,撤剑。
“你为何不干脆杀了他?”雷醒我笑问。
“我不打算杀他,也劝你别用这个杀字来威胁他。”卜天裂说。
雷醒我:“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生意人。”
“生意人这么不怕死?”
“那是当然。”卜天裂言之凿凿:
“世上的英雄豪杰,有时不怕死,有时也怕死,征战沙场的将士,有些不怕死,有些也怕死,至于江湖人物,龙蛇混杂,怕死者就更加不计其数。而卜某所见过的最不怕死的一群人,便是生意人,因而——”
他摸摸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目光向后一扫,“我这辈子最怕做的一件事,就是跟生意人打交道。”
“嘿嘿……”后面的文悔轻干笑两声,没说话。
“这位朋友也是生意人?”雷醒我看过去。
卜天裂:“他不仅是生意人,而且是专门做死人生意的生意人。”
“这样的生意人,一定很厉害了?”
“厉害之极!”
“但在我看来,他明明是我们当中最怕死的那个。”雷醒我说。
“那是因为事情还没到某种程度。”卜天裂仰天一笑。
“哪种程度?”
“不赚钱的程度。生意人最怕的,不是死,是不赚钱。”
“哦,看来要跟郭老爷做生意,还得请他出手?”
“非他不可!”
“当仁不让,舍我其谁。”文悔轻自己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
“郭老爷,你是行内翘楚,我是无名小卒,能与你洽谈合作,是我的荣幸。下面,咱俩就来谈一笔公平又公道的买卖,如何?”
“你想怎么谈?”郭业昌道。
文悔轻:“杀害李梦珠的凶手,必然是神通广大,连郭老爷都被他牢牢摁住,半分动弹不得,对么?”
“就算不是神通广大,郭某也绝对惹不起。”郭业昌苦着脸。
“恰巧这位雷壮士,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还没有他不敢惹的人。巧之又巧的是,郭老爷心爱的女人李梦珠,正是他的表姐,他和你一样,恨不得马上抓住那凶手,将之大卸八块!你二人的区别在于,他有你没有的胆量,你知道他不知道的秘密。那么,为何你不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告诉他,让他去完成你的心愿?难道你与李梦珠多年的恩爱之情,还不足以让你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文悔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唉……此情此理,我何尝不明白?”郭业昌摇头又叹气,纠结不已:
“郭某年轻时闯荡四方,从不轻信鬼神之说,直到昨晚看见梦珠栩栩如生,站在我面前……实不相瞒,她当时不仅说今天会有人送还遗骸,还明明白白告诉我,护她回归的这位义士,就是她的表弟雷醒我。若非此事得到验证,若不是对梦珠追思心切,我又怎能容忍你们做出抬棺入宅这样的荒唐事?”
“可是我郭某人此生,心头装着的不止有李梦珠,还有全家老小几十口……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床里床外都是情,叫我如何一念了断,毅然抉择?”
文悔轻听了,也是一叹:
“郭老爷的苦衷,我是感同身受,既然情难断,理难断,那我们就还是按着生意场上的规矩来——情理莫近,只论盈亏。”
“正该如此。”郭业昌点点头,纠结之色减去许多,缓了口气,问道:“这笔买卖,你们想怎么做?”
“当然是用一件宝贵之物,来与郭老爷交换那个凶手的秘密。”文悔轻回答。
郭业昌朝他们三人打量一眼,不自然地笑:
“你们身上,能有什么宝贵之物?”
“宝不宝贵,在于你怎么看。”文悔轻却是神色坦然,“世间的奇珍异宝,我们几个当然是没有,但我想郭老爷的府上,又怎会缺少此类俗物?”
“呵呵,我虽知你是奉承我,却还是受用得很。”郭业昌终于开心一笑:
“这些年来,我也学别人附庸风雅,迷上了玉器古玩、金石字画,历年所集,藏满一屋,被下人们暗地耻笑,说老爷我越活越糊涂,花了大把银子,收了些不能吃不能穿的硬坨坨、干瘪瘪之物,还当成宝贝供起来——唉,你说这些人,虽然言语气人,却也是一片好心,总担心我会跟他们一样,箱子底随时可能缺银少铜,家里头空了米缸,断了炊烟,妇孺当门齐泪流……”
“嘿嘿,郭老爷说的是。”文悔轻眼底闪过酸涩之色,昂然道:
“吃穿住行,各项资费,各种用品,全是为了果腹保命,实为下等之物。而器玩字画一类,怡情冶性,意境已非资费用品所能比,为中等之物。中等之上,便超出了物用的类别,是为人间最珍贵的存在。”
“哦?”郭业昌听得专注,“人间最珍贵,那是什么?”
“人,人之心,人之情意,人之喜怒哀乐……”文悔轻感慨道,“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人更珍贵?”
“不错,此论甚妙。”郭业昌抚掌而赞,“人不自珍,却爱他物,荒谬,可笑!”
“所以郭老爷你用钱购买吃穿,用心收藏器玩,却用真情待梦珠。为了器玩,你可以忽视吃穿,而为了梦珠,即便把满屋器玩都扔掉,你也是在所不惜吧?”文悔轻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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