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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春风和煦

    秋风袭来,吹动房檐上的血迹,滴落在袁淼那张惊骇欲绝的脸上。

    想自己好歹也是威海帮的十二高手之一,在这城南那是属于横着走的存在,现在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制住,性命操控于他人之手,这感觉可不是太好受。

    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不好放什么狠话,只能受之。

    李道一提着袁淼,看着周围个个手持利刃的威海帮众人。

    “现在,能不能让个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发话。

    李道一看向袁淼,“等你呢,给个话。”

    袁淼冷笑,一言不发,显得极为硬气,在自家弟兄面前,怎能软了骨头。

    “硬骨头是吧。”

    李道一眼帘低垂,闪过一丝杀意,右手逐渐握紧,虽然这人看样子地位不低,但杀了也就杀了,他和对威海帮本就有恩怨,那什么唐春贵可是让马家三兄弟来刺杀他,若非他先下手,恐怕就要被动挨打了。

    感受到李道一手中的力道,袁淼眼睛瞪圆,这他娘的还真敢下手,这小子疯了吧,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渐渐的,袁淼只觉呼吸困难,脸涨成猪肝色。

    李道一可没多少耐心等他,就在准备捏断他脖子时,只听他连忙说道:“让,立刻让。”

    李道一嗤笑一声,“早这么说不就得完了,贱皮子。”

    他不过是来问个事,就不是要帮谁,搞的这么麻烦做什么。

    提着袁淼向前走去,威海帮众人纷纷让开,老大还在人家手里,先静观其变。

    吴陵看着这位走向自己的煞神,心中捉摸不定,感觉自己自从遇上他,就好像没什么好事,但眼下人家明显是冲自己来的,救自己一命也说不定。

    李道一笑道:“今天你怕是跑不掉,他们好像铁定了要杀你们。”

    吴陵尴尬的笑了笑,这会不会说话,知道就好,为什么要说出来。

    李道一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指向巷道外的那位老媪,问道:“认识那位阿婆吗?”

    吴陵细细看去,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连忙点了点头。

    心中腹诽,你那眼神我敢说不认识吗,就是不认识,也得说认识。

    不过凑巧的是,他还真认识,因为去抓那位叫郑宝树的,就是他带的头。

    李道一得到答复,便道:“那好,你知道不知道他儿子在哪?”

    吴陵道:“知道知道,我这就带你去”

    “等等。”李道一将吴陵推回去,然后问道:“先说说,你抓阿婆的儿子做什么?我也不是不讲理,你要是占理,我便和你好好说。”

    吴陵讪讪一笑,却一时难以开口。

    李道一沉声道:“说实话,我又不会吃了你。”

    吴陵搓搓手道:“欠钱,那郑宝树欠了我们三百两银子,结果到期还不出来。”

    “三百两?!那家伙是个赌徒?”

    “不是,这不是利滚利嘛,一开始是三十两,现在是三百两。”

    “呵呵,你们挺闲啊,都这个境地了还干这事。”

    “就凭这些杂碎还威胁不到我三虎会,不过即便我们不行了,但这账,还是得要的,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连他自己都没底气。

    李道一环顾一圈,随后说道:“钱,我还给你们,不过是三十两,不是三百两。”

    “是是是。”

    “人呢?”

    “被关在地牢里。”

    “带我去,不过就你一个,至于其他人,那便是你们三虎会自己的事。”

    “这……不好吧。”

    吴陵脸上出现为难之色,一旦他和李道一走了,剩下的弟兄,肯定要被威海帮斩杀一空,之后他即便回去了,纵然有借口,但难免也要被打上懦夫的标签,往后可就难以立足了。

    李道一却不管他,三虎会和威海帮打生打死那是他们的事,自己不过是来要个人。

    就在吴陵犹豫之际,三虎会的援兵到了,领头的便是吴陵的老大,三虎会南堂的堂主赵赴。

    吴陵看到老大,刹那间差点就潸然泪下,得救了,总算是得救了。

    不说威海帮这些杂碎,就是身边这家伙,也一起弄死算了。

    只是还不待他出声,李道一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管有多少人,我说杀你,就一定杀得了。”

    吴陵身躯一抖,袁淼都被干翻了,自家堂主也就比袁淼强上一点,恐怕也是难以护住自己。

    幸好没妄动,老天保佑。

    李道一将袁淼甩了出去,之后被威海帮众人接下,他也懒得去看,直接说道:“现在带我去,走。”

    吴陵在堂主和李道一两者之间看了看,艰难的抬起脚,犹如灌了铅一般重。

    赵赴眉头一皱,喝声说道:“吴陵,立刻过来。”

    “堂主!”

    吴陵一脸苦巴巴的神色,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不知道人的还以为李道一把他怎么地了呢。

    李道一道:“硬气点,别像个娘们似的,亏你长得五大三粗,刚才我看你打起来不是挺爷们,别怂,直接走。”

    吴陵翻了个白眼,心中骂翻了天,你厉害当然不怂,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赴看向李道一,徒然加重语气,“三息之内,放开他,不然你走不出这,小子,别不识时务。”

    李道一笑了,随即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袁淼,“他刚才说的和你差不多。”

    赵赴脸色一沉,袁淼双手死死握住,不过没动,吃过一次亏,总不能再吃一次。

    李道一波澜不惊,“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先走,让路。”

    不管怎么说,哪怕心中风云激荡,也要面色不动,有些人一旦你脸上出现一点畏惧,他就敢得寸进尺咬你一口。

    至于面不改色,就要如兵书上所言,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

    若用个贬义的词来说,或许就是面瘫二字。

    李道一话语出口,赵赴一动未动,己方人手众多,怎么可能就此退去。

    袁淼眼神变幻不停,心中不断说道:打起来,打起来。

    不能他一个人吃亏,也得让别人吃一次,要是这小子赢了,三虎会现在的人手肯定玩完,自己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要是三虎会赢了,那也得是损失惨重,怎么看,自己都是赚。

    李道一叹息一声,难道还是免不了要动手,这些家伙怎么就说不通呢,非要那所谓的面子。

    想当初他在龙山镇,一朝从天才变成废材,受尽多少哂笑和嘲讽,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当然,虽然是他自己一手干的,但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别人想说还不是得说。

    有些时候,其实面子这东西,真不用太在意,自己不过是借个道,怎么就不肯呢。

    李道一感受到周围的有些悄悄摸摸的动静,直视赵赴说道:“你们要是敢动那位阿婆一下,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你信不信?”

    赵赴怒气一生,这么多年了,敢威胁自己的不是没有,但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第一个。

    李道一也不再废话,既然要动,速度就要快点,他没那么多时间和这些家伙耗。

    擒贼先擒王。

    吴陵只觉身旁刮起狂风,随后再看时,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放。”

    赵赴在最后一刻,说出了这个字,而李道一也停了下来。

    李道一笑道:“这不就好了,多谢了。”

    而赵赴藏在袖中的双手握了又送,反复几次后,总算是让心中那股气平息下来。

    他之所以说,便是看到了袁淼这个死对头,而后瞬间想到了这家伙在打什么注意,如今三虎会损失了太多兄弟,不能再折损在这小子手中,没什么收益,不管输赢,都是亏了。

    之后的事情便也简单多了,李道一带着吴陵离去,而赵赴和袁淼终归是没有打起来,被那小子这么一搅合,再打下去根本不可能。

    威海帮之所以对吴陵等人出手,便是找到机会,对方人少,而且大多已经是连番交战,精疲力尽,本可一战尽全攻,谁知突然跑出个李道一。

    袁淼气的临走前,一剑削断身旁大树,眼中满是怒火,这个仇必须报。

    ——————

    郑宝树被放出来时,整个人已经憔悴不堪。

    被抓到这等地方,他原以为是不能再活着出去了,毕竟三百两银子,一辈子都还不起,不过他倒也硬气,不管三虎会的人如何严刑拷打,他也没答应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用黑心钱来还债。

    只是担心家中的老娘,若自己死了,真是愧对其养育之恩,百死都不能赎其罪,毕竟在他六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是娘亲一手将他拉扯大,一生都未再改嫁,就怕后爹对他不好。

    一个女人能凭那柔弱之躯将他带大,其中辛酸,郑宝树虽无法感同身受,但能做到孝顺一事。

    本想着攒够了钱,就带娘亲去江杭看看,毕竟娘亲也曾是少女,也有那娇羞柔弱的一面,也喜欢那等风景秀丽之地。

    父亲死后,娘亲就很少笑了;自己大了,娘亲便老去了。

    眼看着马上就能达成心愿,谁知娘亲却突然间病倒,为了治病,钱花光了,只能到处去借,最后硬着头皮,借了这三十两银子。

    三虎会借钱的规矩他知道,但不能不借,总不能看着娘亲离去,毕竟还没去江杭。

    能重见天日,心中自然欢喜,不过应该也要死了吧,三虎会不会留无用之人。

    但随后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如在梦中,只见三虎会的人对一位背着剑鞘的年轻人好言好语,最后还给自己疗伤,还将自己送了出去,这和抓自己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等他见到自己娘亲那佝偻的身躯是,几步上前跪倒在地,直言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在路上,他已经得知了一些事情,知道自己的娘亲为了找到自己,硬是强撑着看人家厮杀,这对一个女人家来说,不亚于在油锅中煎熬。

    老媪却没看郑宝树,而是转身欲要给李道一跪下。

    李道一眼疾手快立刻扶住,“阿婆,你这是干什么,你儿子既然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

    老媪说道:“在我儿遇难时,能得公子出手相助,是我儿福气,也是公子心善,我在这生活多年,也知道三虎会的厉害,本想请公子去家中一坐,但只有些粗茶淡饭,拿不出手,公子或许不嫌弃,可总不是待客之道,想来想去,只能一跪谢公子大恩。”

    李道一摇摇头,“阿婆,你若跪下,我便也只好跟着跪了。”

    老媪脸上出现难色,正要叫郑宝树,就被李道一制止。

    “宝树哥也别跪我,事情既然解决,阿婆和宝树哥就回去吧,这里是是非之地,以后若无必要,还是别来了。”

    “阿婆,我还有些事,就不送你们了。”

    “公子出手已是大恩,哪还敢劳烦公子相送。”

    老媪本以佝偻的身躯,再度弯下。

    李道一之后又和郑宝树说了几话,无非是让其好好侍奉娘亲,而后娶个媳妇,为老人家添个孙子孙女之类的话语。

    郑宝树一一应下,并未反驳,只是娶媳妇恐怕是不用想了。

    李道一说完后便前往十里门,在一处拐角时,转身朝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的母子俩挥了挥手。

    老媪低声道:“宝树,我回去后,就为这位心善的公子立一道长生排位,在我死后,你也不可断绝;你要记住,若非李公子,你只怕是见不到娘亲了,做人,不能昧了良心。”

    “知道了娘,孩儿绝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老媪点了点头,在郑宝树的搀扶下,开始往家走。

    只是这时,却听郑宝树惊疑一声,伸手往怀中摸去,他一直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膈应,刚才见到娘亲一时高兴便忘了看个究竟。

    当他拿出来,五十两银子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他顿时瞪大眼睛。

    老媪见状,好像想到了什么,立时怒道:“李公子出手已经是大恩,你怎敢再拿银子,你莫要得寸进尺,忘了为娘给你说的话了!?”

    郑宝树连忙解释,他也不知道李公子什么时候将银子放在他怀中。

    但也在这会儿,知道了刚才李公子为何要说那些话。

    老媪听过之后,自家孩子是何心性她一清二楚,必然不会对她撒谎。

    她转身看着李道一消失的地方,离开郑宝树的搀扶,双手合十,眼睛闭起,心中无比虔诚的默念:

    “上苍保佑,我常秋蓉愿以今世善果,更愿来世做牛做马,只求李公子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