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尚凡门比起昨天，多了二十一具尸体，倒塌了四间房屋，伤者三十几人。
那女子的顽强和悍不畏死，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到了最后，居然还是被她给逃出尚凡门去。
猛狼等人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让手下善后，而他们则去大堂等着挨骂。
不过这一次，丘明会没有责备，只是他们加强戒备，外松内紧，好像打算要活捉那敢来尚凡门撒野的女子。
至于傀儡，则在天亮前便回到了地牢中。
李道一没再让它重复，昨晚的打斗，其实它是置身事外，能直接转述给李道一。
况且他们说的并不多，也不快。
李道一现在知道，那女子十有八九是灰鲁的妹妹，也就是昨天的那个‘巨兽’。
为了救兄夜闯尚凡门，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何况这女子本身的实力极强，也有那个资格。
若不是之后赶来三名长老，这场厮杀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李道一往地下看了眼，仿佛能直接看穿地面，看到灰鲁的身影。
他的眼中带着思索的神色，心想或许可以赌一赌，要是能将灰鲁说服，一起乱了尚凡门，那最好不过。
到时将地牢的人统统放出，那么尚凡门，就要手忙脚乱了。
这些人之所以有实力却不敢出去，便是因为人心不齐。
说好一起动手，要是你动我不动，等尚凡门的人杀来，动手的肯定死，不动手的却能活。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也正是如此，导致他们只能呆在这里抱怨和不愤。
不过李道一没这个顾虑。
眼下要做的，就是通知唐忆霜等人，约定动手的时间。
在这之前，还要去灰鲁那里当说客，他又不方便去，看样子只好再要拜托傀儡。
幸好有这个小玩意儿，很多不方便的做的事现在都能做，而且做的很好。
当然，最后能不能成，还得试试才知道，毕竟李道一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说服灰鲁。
日升日落，转眼便又到了晚上。
李道一御使傀儡，往地牢下方而去。
走了一层又一层，却一直走不到底，突然，李道一让傀儡站住，没谁说灰鲁就一定被关在最下层，万一是其中任意一层也说不定。
傀儡只好一层一层的找，这样一来，便极为耗费功夫。
可除此之外，再无什么好办法。
也幸好傀儡速度快，身躯小，恐怕早就被发现。
足足过了一个半个时辰，才在倒数第二层最里面的牢房中发现了灰鲁。
这里的房间很少，只有十二间，其中八间无人。
灰鲁可没李道一那么好的待遇，他所处的房间中满是锁链，一条条缠绕，将他捆缚的结结实实，就算是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别想挣脱。
何况傀儡在他的额头上，发现了一张缚灵符。
傀儡从栏杆的间隙中走入，身手矫健的从最下方的锁链跃至上方，正好面对灰鲁的脸庞。
此刻灰鲁双目紧闭，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
傀儡在李道一的意念下，说出了李道一想说的话。
也就是我说，你复述，然后对方说，你有转达给我，速度虽然慢了点，但总好过左跑一趟又跑一趟。
傀儡跑到灰鲁的耳边，轻声说道：“醒醒，醒醒。”
灰鲁没有半点动静。
李道一道：“说大点声。”
傀儡道：“醒过来！”
灰鲁还是没反应。
李道一皱起眉头，想了想后说道：“打他的脑袋，用力打，别怕把他打死。”
傀儡奉命行事，抬起那拇指般大小的拳头狠狠的击打在灰鲁的太阳穴上，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如此重复下去，直到第八十六拳后，灰鲁才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傀儡则又重新站回灰鲁能看得见的位置。
灰鲁眼中满是迷茫的神色，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沉声道：“就是你把我唤醒？”
傀儡道：“是我，我找你有事。”
灰鲁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找我任何事都没用，所以你找错人了，我也不喜欢和人谈事，走吧。”
傀儡道：“你妹妹的事情也与你无关？”
灰鲁嗤笑一声，“想用她来骗我？这招别人早就用过，你还是再去想想别的招数再来。”
傀儡道：“昨晚你妹妹来此救你，可惜找错了地方，跑到丘明会的书房去。她的手中拿着一柄剑，剑上有日月星辰的纹路，剑柄呈月牙状，剑穗为蓝色。”
灰鲁眨眨眼，“你们和我们交手这么多次，这种事早已知晓，现在拿来说，不觉得太过可笑了吗？我裂地熊族可还没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地步，走吧，别再来烦我。”
傀儡道：“你不信我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带句话，转达给你妹妹。你知道的，我既然找得到你妹妹，就绝对能抓得住她，你的话有没有，根本无伤大雅。”
灰鲁闻言，眼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丝神采，“你为何如此帮我，我需要知道你的目的？”
傀儡道：“因为我也被关在这，你我联手，从这逃出去轻而易举。”
灰鲁道：“你可以自己一个人逃。”
傀儡道：“尚凡门挡了我的路，我打算将这块绊脚石敲碎。”
“原来如此，你是打算利用我，让我当你的打手吧。”灰鲁并非蠢笨之人，从这三言两语中，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当然，李道一也没打算隐瞒，就如他之前所想，有了灰鲁，只是让印花盟的人少死几个，并加快灭掉尚凡门的速度，他一直喜欢速战速决。
若是没有灰鲁也无妨，无非是多死几个人。
李道一借傀儡的口说道：“不错，确实是打算利用你，因为你们裂地熊一族，号称沙场杀器。”
灰鲁道：“你这么说，就不怕我不帮你？”
李道一斩钉截铁的说道：“有你没你，我都灭得了尚凡门。”
灰鲁嘴角翘起，“狂妄的家伙，尚凡门将你关在这，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罢了，我就帮你一次，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帮你一次，若是尚凡门灭了，我就要离开这；要是没有，那你我上黄泉路的时候倒也不会孤单。”
李道一道：“我觉得我们不会在黄泉路上见面。说吧，你要告诉你妹妹什么话？”
灰鲁道：“不必，动手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声就成，我相信你有办法解决我身上的锁链和缚灵符。”
李道一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最多两天，你就能从这出去。”
话音落地，傀儡便从锁链上跳下，飞一般的离开了这里，前往李道一身边。
灰鲁则重新闭上眼睛，等着傀儡的再次到来。
第一层牢房中，李道一稍作休息，便让傀儡离开地牢，去寻找鲜于众在尚凡门的眼睛。
这是一个并不起眼的下人，不得上面人的欢心，又无法处理好和其他人的关系，导致他在尚凡门中极为孤独，若非因为尚凡门给的钱多，他早已离去。
当傀儡找到他的时候，可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
傀儡没有言语，等他平静下来后，才说道：“你是印花盟在尚凡门的眼线？”
此人心中惊骇，连忙摇头否认，这等事情要是被抓到，铁定就是个死字，他哪敢认。
傀儡道：“你是，我知道，因为我也是鲜于众的人，你去告诉他，让他明天晚上去银叶街，找到一户家中有竹子的人家等我。”
此人闻言，依旧否认道：“我真不是鲜于众的眼线，我也不认识什么鲜于众，前辈，你可能是误会了。”
傀儡道：“你告诉他之后，若是事成，你可拿一百两银子。”
此人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傀儡道：“记住，别忘了，你要是办不成，或者是告密，你的身份就会暴露，我的记得尚凡门对待的叛徒的手段，应该是抽筋剥皮。”
此人脸上的喜色顿时化为苦涩的笑意，心想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傀儡说完之后，便极快的离去，在没有停留。
它照例去孔夫人的房间看了看，今晚的孔夫人，独守闺房。
其实李道一还是很希望最开始的那名男子出现。
他猜测宁海一定就在这个男子的手中，而那封信，也很有可能是这男子所写。
虽然信上提及孩子跑了，但对李道一来说，只有看见宁海的那一刻，他才会放心下来。
他收起返回的傀儡，开始闭目养神。
他并不信任鲜于众的眼线，何况这等事情，只能当面和鲜于众商量。
毕竟覆灭尚凡门，这可不是件小事，而那眼线再怎么说也是尚凡门的人，即便对尚凡门没有忠心可言，告密的可能也不会低于五成。
尚凡门在这地界声名显赫，很多势力都倒了他们依旧屹立。
那眼线恐怕不会相信有人能灭，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恐怕也会和丘明会说。
所以李道一才让鲜于众去刚才自己说的那户人家等候。
至于李道一为何知道，乃是因为猛狼带他来的时候，他曾经看到过。
这条银叶街，家中有竹林的，只此那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