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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侯夫人也知道了?”钟裴渊起身,从架子上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头正是季无忧当掉的那套玉饰。

    “是,”阿凉低声说,“永宁侯被阿风威胁,这些天焦头烂额,今日因六皇子的事与淑妃碰上了面,二人便躲起来商议对策。却正好被来看望六皇子侯夫人听到了六皇子的身世问题,侯夫人似乎深受打击。”

    钟裴渊的脸冷了下来,恍惚间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同样深受打击的女人疯疯癫癫的模样。

    “之后侯夫人去找了圣僧。”

    钟裴渊的手一顿,“说了什么?”

    阿凉叹了口气,将侯夫人与季无忧的对话一一复述。

    钟裴渊攥紧手中的玉貔貅,看了许久,忽然,猛的扔了出去。随着砰的一声响,价值不菲的墨玉貔貅,被摔了个粉碎。

    “收网。”

    “是!”

    季无忧送走侯夫人之后,心情很差。

    他不知道侯夫人是怎么得知真相的,但能想象她当时的惶恐与崩溃。说来好笑,他两辈子没有父母亲缘,第一次来自母亲的祝福,居然是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嫡母口中得到的。

    季无忧呆坐了许久,才收拾好自己的心绪。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不出意外的话,皇帝肯定得来找他,自己还有一场仗要打。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正隆帝终于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正是女配莲儿。

    季无忧暗暗吃惊,皇帝居然会带人来见他,看来莲儿的手段确实了得。

    “圣僧,”正隆帝笑着与他打招呼,似乎完全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一般,“今日辛苦圣僧了。”

    季无忧淡淡道,“顺应天命而已。”

    “哈哈哈哈!”正隆帝听到顺应天命这四个字喜不自禁,但嘴上勉强保持谦逊,“大盛能有今日,皆仰仗上苍庇佑。”

    “也少不了陛下的英明神武,”莲儿忽然开口,轻灵的声音配着笃定的眼神,哄得正隆帝心头火热,“大盛有陛下运筹上天爱护,自然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季无忧瞥了莲儿一眼,不由感慨,人才啊!

    正隆帝又被哄得哈哈大笑,不过他好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勉强克制了些。

    “这位是莲婕妤,”正隆帝也不吝给讨了他欢心的莲儿几分面子,亲自为她介绍,“说来还要感谢圣僧,不然朕又如何能重得婕妤。”

    “莲儿拜谢圣僧!”莲儿也起身,认真地给圣僧行了谢礼。

    自从上一次入佛堂,就觉得这位圣僧对她颇为照顾,这一次若不是承蒙圣僧相救,她又如何能翻身出了冷宫,还一举夺得美名与圣宠!

    她莲儿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来是知恩图报的,日后若圣僧有需要,她必会倾力报之!

    莲儿注视着圣僧淡然的双眸,暗暗发誓。

    季无忧露出个浅浅的微笑,这一步棋,他下对了!

    “今日朕的皇儿冒犯了圣僧,”正隆帝忽然开口,想打季无忧一个措手不及,“还请圣僧多多见谅。”

    季无忧却早有准备,他淡定地摇摇头,“贫僧乃出家人,不打诳语。”

    正隆帝目光一凛,圣僧这是什么意思?

    “圣僧的卦可准了!”莲儿笑道,“上次您说嫔妾忌水祸,紧接着果然便出了事。”她脸上露出后怕,“说来,嫔妾两次遇险,都落了水,真真是命中犯水呢!”

    正隆帝若有所思,圣僧一共只给三个人断过卦象,一个是被送去出家的季宁,一个是莲儿,另一个则是老六。

    季宁的情况暂且不明,老六确实犯了血光之灾,而莲儿也恰如卦象所言。看来圣僧这方面是真的有几分本事!但他为何要忽然对老六发难?难不成真如老六所言,这圣僧与老三……

    “贫僧曾说过,”季无忧见皇帝神色变来变去,直接开口引开他的注意力。他知道皇帝对他见了谁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也不隐瞒,“女施主与佛有缘。”

    “哦?此话何解?”正隆帝故作惊讶地看看莲儿,“你和圣僧还有渊源?”

    莲儿巧笑道:“是圣僧慈悲!临近千秋节了,嫔妾上回拿了为太后娘娘抄的经书来求圣僧,嫔妾也知道圣僧一心潜修不见外人,但嫔妾有私心……”

    说着,莲儿似乎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嫔妾想着,被圣僧亲自供过的经书或许更能讨太后欢心。”她声音低下来,又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会惹得圣僧不快,忙摆手,“不是,嫔妾的意思是,圣僧亲**香供养的经书,福气更强,于太后也更为有利……”

    莲儿越说越乱,急的满脸通红,想解释自己是尊敬圣僧相信他的佛法高强,不是单纯为了讨好太后,又不小心表明了自己的心不诚,太过功利。

    正隆帝见她都要急哭了,不由好笑,更觉得这莲儿心性单纯。至于功利,他也不会傻到觉得所有人都是圣人了,谁没有私心,就连面前这个圣僧——

    正隆帝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季无忧。

    “无碍。”季无忧开口,满不在乎的模样。

    莲儿看着圣僧包容超脱的眼神,心下大为触动,对圣僧也越发崇拜。

    正隆帝也拍拍莲儿的手,安慰着她,“圣僧是何等境界,自然不会在意凡人的心思!”他话虽对着莲儿说,眼睛却没离开过季无忧的身上。

    季无忧给自己倒了杯茶,垂下眼细细品味,并不打算接话。

    “自然,自然!”莲儿忙打圆场,“圣僧一心向佛,超脱世俗,除了惦念大盛慈怀万民,再无其他。”

    正隆帝想着圣僧出家后的所做所言无不利于大盛,确无半点不轨之意,又想着他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与在百姓中的影响力,脑子也转了过来,重新换上了亲近的笑容。

    因为有其他人在,正隆帝也没提问道长生那点事,只借着几句佛经吹捧了圣僧,与他聊了起来。

    季无忧和他一来一回地打起了太极,虽谈得浅,但心也是真累。和这种资深政客打太极太费脑子了,要不是他有玄学加持,圣僧的光环护体,偶尔几句破绽也会让人想多自己帮他圆过去,早就露馅了!

    “近日听说,江南一带下起了暴雨,”正隆帝聊到了天气,随口感慨,“每年入夏时分,雨水不断,时有灾害,不知今年会如何。”

    “陛下宽心,”莲儿巧声劝慰,“江南本就多雨,初夏时节当地官员百姓早已熟练,自当防范。”

    “希望如此吧!”正隆帝笑笑,也没废太多心思在上头,毕竟年年如此他也习惯了。

    季无忧听着心里却是一突。

    江南,暴雨。

    原来这么早,伏笔就已经埋下了。

    正隆帝走后,季无忧犹豫再三,还是上了阁楼,在左起第一段栏杆

    上绑了根红绳。

    这是上次后,季无忧与钟裴渊定下的暗号。毕竟他不能总吟诗吧,自己想见钟裴渊的时候,就在二楼绑一根红绳,可以对外说为了祈福一类,也没人会怀疑。只要暗雨看见他绑红绳,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三皇子过来。

    晚间,季无忧在禅室拿着一张纸发呆,眼神很是复杂。

    他无意识地将纸捏紧,下一秒又反应过来地把它抚平。许久,季无忧从怀中掏出妹妹托宝相大师送来的帕子,摸着上头稚嫩的针线,他闭了闭眼,将那张纸叠了起来,拿下灯罩……

    “圣僧,这是在做什么?”

    季无忧伸向蜡烛的手被捏住了,他看着眼前有些紧张的钟裴渊,心想,这或许就是天意。

    钟裴渊有些不明所以,刚季无忧背对着窗子,他只看到小圣僧把手伸向蜡烛,吓了一跳赶紧阻止,到了面前才发现他只是要烧东西。什么东西非要这时候烧?而且他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劲。

    钟裴渊握住季无忧的手,轻轻动了动,见小圣僧没有阻止,便将那纸抽了出来。展开一瞧,上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内容,只是写了一些药材和剂量,看着像张药方。

    “这是什么?”钟裴渊不明所以。

    季无忧向窗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半缺的月亮,轻声说:“药方。”

    “什么药方?”

    季无忧转过头,看着钟裴渊的眼睛,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瘟疫。”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合格的圣僧,怎么能不解救一下苍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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