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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梵于失忆了, 醒来后看着面前的亲人。医生让她挨个把人叫出来,看看病情。

    潘梵于照做后,看到舅舅一家脸色暗沉, 便疑惑地问医生, 怎么没有看见爸爸妈妈,还有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生病了吗?

    医生了然, 低头在本子上记上一行字。原来是过激导致的片段式失忆,国内有这种情况的人很多, 每年都数不胜数。

    这种病不用治, 顺其自然。

    舅舅一脸急切地问医生,这种病会不会好。

    医生不能说得太准确,这种病本来就具有很多不确定性因素,期间也会忘记更多的事,也会突然想起忘记的事。

    潘梵于坐在床上,小脸苍白吓人, 双眼无神地看着白色的被子。她

    脑袋低垂着。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听大家说话,只是他们说的话, 让自己心里很不安。

    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在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忆。

    还是失去一个片段。

    这种电视里的病, 自己竟然会得,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几天后,潘梵于身体好的差不多。姥姥没有阻拦警察询问她当时现场发生的事,只是很隐晦的问, 因为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小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天下了大雨,窗台都是被狂风吹来的树枝,掩盖住犯罪嫌疑人的痕迹。

    潘梵于很聪明, 显然听出警察嘴里说的话。她咬紧双唇不肯放开,血液顺着她唇角滴到衣领上,直到医生过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才失去力气昏昏欲睡。

    警察对亲属很抱歉,目前证据很少,但是他们一定会找出凶手。

    姥姥和姥爷装模作样流下几滴泪,在外人眼里,像是痛失心爱的家人。

    警察离开后,有很多记者过来采访潘梵于。

    本来姥姥和姥爷怕潘梵于说出什么东西,就不打算让记者进病房。

    而且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会打扰其他病人养病。

    一家小杂志社的记者偷偷塞给姥姥几万块钱,让姥姥偷偷把潘梵于带出去,他们不会问什么过激的东西,保证绝对不会伤害潘梵于。

    姥姥见钱眼开,在大家午休的时候,搀扶着潘梵于来到医生花园里。外面艳阳高照,不知道为什么,潘梵于心跳的很快。跟姥姥说了以后,受到对方一记白眼。

    姥姥说,到了那里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潘梵于不懂,乱说什么话啊。不是简单的出去转一下,放松一下心情吗?

    今日气温炎热,夏风都是滚烫的。

    潘梵于嘴唇干燥到裂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伤口有点刺疼。

    到了花园里,一群带着摄像机和收音工具的人蹲在花坛前。旁边搁瓶矿泉水,阳光穿透塑料和水,在地上印上水花。

    她头突然疼起来,知道面前那群人是谁,是记者。

    她看着姥姥,姥姥一脸笑意地迎上去,还把她推向给他们。

    “姥姥。”潘梵于捂住胸口,艳阳下,她呼吸难耐,身子很沉重。

    那群人里有个女人,把潘梵于拉到一旁,对她说,“你就叫潘梵于对吗?死去的那俩人是你爸妈?别怕,我们都是记者,不会伤害你。”

    “你们要干嘛啊。”潘梵于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很怕见人。在那人握住她手的时候,已经生出丝丝冷汗。

    周围都是第一次见到的生面孔,夏日里,他们蹲在这里那么久,身上还有很难闻的汗臭味。一群人围着她,透过人群间隙,潘梵于像是要抓住稻草一般寻找姥姥。可是姥姥早就不见了。

    潘梵于害怕捂住脸,蹲下身子,像是要将自己保护起来。

    那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让摄像师把镜头打开,对准潘梵于。再安排一个长相柔和,声音好听的女人给她做思想工作。

    等潘梵于情绪稳定来后,她冷着一张脸,问他们:“只要我回答出来,你们就走对吗?”

    见那群人给自己点头,潘梵于认命一般闭上眼睛,但是双手一直在颤抖,停不下来。

    记者问她,“事发前你在做什么?那天好像不是放假,可是你竟然在家里。真的忘记那天发生的事吗?”

    潘梵于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那天的事都忘记了。

    医生也说过,禁止其他人对自己说一些受刺激的话。

    记者几人面面相觑,这起案子最大的疑点,就在于为什么潘梵于突然回家。如果他们能从这个接口,发现一点蛛丝马迹都会火。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人泼你水了?”记者问。

    潘梵于依旧摇头,闭上眼,不愿意去想,一想头就会疼。

    记者说:“我去你们学校调查过,那天你是因为跟一个男生打闹,被对方泼了一身水,所以才会请假回家。”

    记者满眼都是可惜,“如果那天你安静一会儿,可能也不会看到父母被人杀死。”

    潘梵于猛地抓住记者的手,把记者吓了一跳。抬头挣扎时,对上女孩惊恐的眸子,她眼里快速蓄满泪水,大颗大颗落下。

    “你的意思是,我是看着我爸我妈杀死的?我,是我?”潘梵于声音越来越颤抖。

    记者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掉。

    见潘梵于情绪失控,大家都怕会出事,但是孩子的姥姥早就不见了。

    怎么办,几人商量了一下,周围没有摄像头,赶紧走吧。

    他们果断丢下潘梵于,抱着珍贵的机器逃之夭夭。

    而潘梵于被发现晕倒在花园内,有人提到是孩子姥姥把她弄出去的。大家都在埋怨姥姥。

    等潘梵于醒来后,姥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哭骂她:“你把我女儿还给我,弄死我的女儿,你是不是还要弄死我这个老太婆,你说说,你跟大家赶紧说说,是你,是你突然跑走,害我顶着大太阳找你。”

    姥姥哭到断气,跌坐在地上,拍大腿,“哎哟,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家怎么就得罪神了,生下这样一个小畜生!”

    潘梵于捂住脸,哭得很无助。

    然而站在门口看戏的人,都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也觉得潘梵于有罪,为什么父母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如果能记得那天的事还好,偏偏就没良心的忘记了。

    刚刚失去女儿的老妇人,长着一张慈眉善目,这么一哭闹,大家心里揪疼。

    在潘梵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爱闹,所以都相信是潘梵于突然离开。

    潘梵于觉得很冷,很累,很害怕。

    她也在想,为什么不把自己一起杀掉。

    让她一人徒留在人间,被人污蔑,却无法将心中想法说出口。哭到哽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在想,这一切或许都是自己的错。

    姥姥没错,是自己的错。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美化姥姥。因为潘梵于知道自己将来需要依附他们帮助,只有不让自己带着怨恨看待他们,日子才会好过。

    只有催眠自己爱他们,才会让自己开心。

    即使面对她们施暴,也可以不用心里难过。

    只有降罪于自己身上,潘梵于才会觉得给自己一杯水,都是天大的恩宠。

    --

    处理完葬礼后,潘梵于被接到舅舅家生活。周围人都在说潘梵于不吉利,害死父母,克掉舅舅的孩子,现在还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

    当潘梵于路过那群人面前的时候,那群人依旧在说,只是没提她名字。

    她心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为什么会觉得别人一定在说自己呢。

    上到五楼,她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

    当她听到里面有人走向门口的时候,也赶紧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表姐李丽看到潘梵于,先是愣住片刻,而后挑眉,没有跟她打声招呼,就出去了。好像当初在楼梯口,哭得可怜兮兮,抱着自己大腿的人不是她。

    潘梵于低着头,自动走回屋里。

    舅妈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潘梵于放学回家,随手指着电视机旁边的垃圾桶:“去把垃圾给倒掉。”

    潘梵于停下脚步,看着快要溢出去的垃圾。

    明明刚看到表姐下楼,为什么不让表姐扔?

    她寄人篱下,只好拿起垃圾,往门外走去。

    没多久,她才想起来自己书包还没放下。

    当她进来的时候,舅妈一脸不悦:“不是让你倒垃圾吗?怎么了?”

    潘梵于指了指书包,小声地说:“书包没放下。”

    “行,赶紧去,别磨磨蹭蹭。”

    潘梵于扔垃圾的时候,其实很不想去,因为会遇见楼底下聊天的邻居。

    扔完垃圾,做饭的时候,舅妈让她去做,吃完饭,洗碗依旧是她。她站在厨房里,听着表姐他们一家欢笑声,只觉得内心寂寞越来越多。

    半夜,躺在床上,潘梵于很少开灯。做完作业后,便把灯给关掉。在别人家里,很怕自己会被对方讨厌。

    第二天,舅妈拿着电费单坐在客厅发愁叹气。

    舅妈对舅舅问,他们这一家怎么会用这么多电啊。

    舅舅随口说,以前不也是用这么多电。

    舅妈打了舅舅一巴掌,硬是拿着电费单,说是潘梵于来到家里后,用电才会那么多。

    舅舅知道这是舅妈无理取闹,倒是没有搭理舅妈,也没有去帮潘梵于说话。

    表姐回家后,随口问了舅妈一声,舅妈小声问表姐,潘梵于是不是晚上睡觉不关灯啊。

    表姐笑了下,说谁知道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舅妈对大家发脾气,晚上睡觉一定要关灯,不关灯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潘梵于没有抬头,但是也能感受到舅妈凌厉的眼神。

    有时候,家里一点小毛病,舅妈硬是要说是自己的错。

    潘梵于从来没给自己辩解过。

    辩解有用吗?

    舅妈讨厌自己,不是因为那件小事。而是因为自己,所以才会对什么东西都不顺心。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和傅扬见面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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