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很大。
大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回音久久不散。
进进出出的人，大都低着头。
空旷的室内，气温很低。
及时是夏日，依旧觉得手臂寒凉。
大堂内的指引牌，写着许芳华的所在。
叶清临时换了黑色的套装。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卸下的身上的所有首饰。
淡粉色的美甲纤长美丽。
叶清嗓子疼，看着美甲，毫不犹豫的找出指甲刀，剪断。
好像生气一样，美甲很硬，叶清怎么也剪不断。
“这怎么剪不断呢。”
叶清自己跟自己生气。
一使劲，指甲刀深深的嵌进肉里。
鲜血流出来。
叶清皱着眉头。
韩胤一看，连忙停车，拉着叶清的手，小心的取出指甲刀。
拿出创可贴，小心的贴好伤口。
叶清忽然大哭起来。
“这是什么指甲刀啊，一个指甲都剪不好。”
“你买的这是什么创可贴啊，怎么这么疼啊。”
“为什么还没到啊，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叶清哭的眼睛睁不开。
韩胤不说话，默默给叶清处理伤口。
叶清使劲推开韩胤。
“我不要你弄。”
“你走开，你走开。”
叶清大力的推着韩胤。
韩胤眼睛里满是心疼，紧紧的抱着叶清。
即便叶清挣扎，韩胤也紧紧的抱着。
“为什么，为什么啊。”
叶清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韩胤心疼的抱着叶清。
“清儿，我在。”
“清儿，我在。”
叶清靠在韩胤的臂弯中，嚎啕大哭。
韩胤心里难受的刀绞一样。
要是他能早到一步，要是他能早点向上看，要是他能……
“清儿，我在。”
叶清心里的苦痛，好像一大块石头压着她的胸口。
“为什么是许阿姨。”
“为什么是她。”
叶清怎么也接受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死亡。
缓和了情绪，叶清眼睛红红，走进了许芳华的葬礼。
黄色玫瑰的香味在空气里飘荡着。
墙上挂着许芳华的照片。
穿着旗袍，带着珍珠项链，温婉的笑着。
那是那最美的样子。
叶清一步步的走向许芳华的遗像。
就好像年轻的许芳华，一步步走向蹒跚学步的叶清。
叶清的芭蕾舞表演，许芳华一场都不曾错过。
每年一件的公主裙，一直送到叶清十八岁。
人生的第一件旗袍，是许芳华带着叶清去做的。
“女孩子，就是要精致一点。”
许芳华同叶清说的话，犹在耳。
可是现在，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体。
叶清怎么也接受不了。
这样一个精致的灵魂，竟然会选择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葬礼现场，一片肃穆。
三州商界名流，全部到场。
叶正明身边，站着一身黑色旗袍的母亲。
叶清走到母亲身边。
王宛如眼睛红红的，站直了身子。
“妈。”
叶清唤了一声。
王宛如强忍着，低下头，眼泪滑下。
“好孩子，送送你许阿姨。”
叶清低着头，泪如雨下。
韩胤站在叶清身边。
拉着叶清的手，缓缓走向了许芳华的遗像。
照片里的许芳华，眼神温柔，好像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都与她无关。
韩胤看着许芳华。
又想到那个老迈的妇人，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遗像旁边，是坐在轮椅上高恒信。
叶清走到高恒信身边，鞠了一躬。
“叔叔，节哀。”
高恒信坐在轮椅上，失魂落魄。
点了点头。
叶清拉着韩胤，站到了父母身后。
过来凭吊的人络绎不绝。
高恒信始终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老管家年迈，亲眼见到夫人的死，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处理后事。
坐在前排，老泪纵横，呆呆的看着许芳华的遗像。
韩胤看着高恒信的轮椅。
若有所思。
借着去卫生间的功夫，发消息给药王。
“25小时监视高恒信、”
收到消息的药王，将手机递给了毕方。
毕方点点头。
葬礼之后，除了至亲，宾客们相继离去。
纵使惋惜，也是徒劳无工。
王宛如坐在前排，呆呆的看着许芳华的遗像。
手上捏着一只白玉手镯。
“芳华，你还记得这只镯子吗。”
“我妈给我们一人一只，你那只，清儿出嫁的时候，你给了清儿。”
“我们约好了，对方的子女成婚之时，就把这个手镯送给子女。”
“我的这一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
“说好了老了一起打麻将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是我做的桂花糕不好吃吗。”
“不好吃你跟我说啊，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啊。”
王宛如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芳华，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王宛如满眼泪水的看着许芳华的遗像。
一旁的高恒信，低着头。
一言不发。
老管家低着头，缓缓起身，推动轮椅。
“先生，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呢。”
高恒信缓缓点头，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老管家推得吃力，叶清连忙上去。
“我来吧。”
“高叔叔的车呢。”
老管家一看是叶清。
“清儿小姐，先生的车在门口。”
“多谢您了。”
叶清摇摇头。
韩胤心疼叶清，接过叶清的手，推着轮椅缓缓前进。
无数疑问萦绕在脑海中。
“高恒信明明可以走动，为什么还要坐在轮椅上呢。”
“他在掩饰什么。”
韩胤思考着。
推着轮椅走进电梯，电梯很宽敞，四面的镜面将人看的通透万分。
叶清跟在韩胤身后。
“高叔叔，我们送你下去。”
高恒信好像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韩胤推着高恒信。
高恒信手里握着一只黄玫瑰。
低着头，一言不发。
车子停在门口，保镖从轮椅上抱起高恒信，小心翼翼的放下。
高恒信的双腿拖拉着，好像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一样。
韩胤目送高恒信离开。
叶清默默的走回了灵堂。
灵堂里的黄色玫瑰，娇艳欲滴。
许芳华生前最喜欢黄玫瑰。
死后，满堂的黄玫瑰为她送行。
叶清呆呆的站着。
“韩胤，我想见许阿姨最后一面。”
叶清默默的说着。
韩胤在灵堂中张望了一圈，皱起了眉头。
“清儿，许阿姨的遗体在哪。”
叶清沉浸在悲伤之中。
“遗体，应该在遗像下方摆着。”
“我们过去吧。”
叶清和韩胤一前一后的走过去。
棺椁蒙着黑色的丝绒布。
老管家守在旁边，手里捏着一只黄玫瑰。
叶清走近了，朝着老管家鞠了一躬。
“管家，辛苦了。”
老管家起身对着叶清行礼。
“管家，我想再看看许阿姨。”
叶清上前一步，站在棺椁前。
颤抖的手放在黑色的丝绒布之上。
老管家起身，按住了叶清的手。
“叶清小姐，夫人走的时候交代过。”
“她这么走，不体面，您还是不要看了。”
“夫人精致了一辈子，谁曾想，走的时候竟然是这样。”
话不及说完，老管家便呜咽起来。
叶清动容，不忍心。
一想到平时光鲜亮丽，最是讲究的许阿姨。
竟然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怕是她死后，也不愿意让人看见她不体面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