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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毒计

    北京,武英殿。

    郑亲王济尔哈朗、礼亲王代膳、敬谨亲王尼堪、顺承郡王勒克德浑、一等公爵议政大臣索尼、汉臣大学士范文程,兵部尚书洪承畴等十几人,齐聚武英殿。

    一夜之间,多尔衮似乎老了很多。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勇猛顽强的样子,身体却一直虚弱;再加上他常年在外带兵打仗,也落下了许多疾病。

    这几天更是经常会感到头疼,头晕目眩,很难受。皇宫中的太医也想了很多办法,去帮助他缓解头痛,但是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此时多尔衮面沉似水,多铎东征失败让他痛心疾首,可大清的前途更让他担忧。原来设想迅速解决李自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江北,取得大运河的控制权。

    而后把扬州的财富搬到京城,迅速充盈清朝国库,至少可以有个一到两年的缓冲,然后伺机夺取江南,一统天下。然而这一切随着东征的失败,成了泡影。

    多尔衮沉吟了半晌开口道:“多铎在虎牢关遇阻,孔有德全军覆没,估计耿仲明不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样子南征是一时急不得了,诸位都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商议一下。”

    “摄政王,从豫亲王的战报上来看,这次失败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明军使用了一种我们没有搞明白的武器。”济尔哈朗出班道:

    “此种武器似有神助,见火就着,遇水不灭,而且数量众多,使得我军将士见之,闻风丧胆,毫无反抗之力。”

    “其二是东征行军的路线,似乎已经被明军全面掌握,几万人的围堵,如果没有得到情报,事先做出周密的安排,决计是做不到的。”济尔哈朗补充道。

    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郑亲王所讲,我看不仅是十五弟的行军线路泄露了,整体东征的战略意图,明朝是了如指掌。吴达海,你们刑部查的怎么样了?”

    “启禀摄政王,无论是满是汉,凡是之情人员都已详加拷问,可疑人员俱以抓捕,特别是前明投诚的官员,一个都没有放过。”吴达海回道:

    “就连可能知道消息的宫女、太监,都抓了几十人。虽严格审讯,却是一无所获。”

    “就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多尔衮问道。

    吴达海回道:“如果按照摄政王刚才的推断,南明已经掌握了东征的战略部署,那么泄密之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人。可这五人,绝对没有向明朝泄密的可能。”

    多尔衮也是暗自点头,吴达海说的这五人,恐怕连他自己都包括在内了。

    此时尼堪说道:“摄政王,我们一方面要严查消息走漏的渠道;另一方面,还要对当前局势作出应对,毕竟进攻江南已经不太现实,如何守住现有地域才是当务之急。”

    “摄政王,现在京城周围兵力不足六万,而驻守大同的总兵姜瓖,对我大清怀有二心,不得不防。”兵部满尚书韩岱说道:

    “因此,我们一时间恐无力再抽出人马南征。我的想法是让豫亲王即刻回京,再择人替换大同总兵姜瓖,稳定京畿。”

    “摄政王,自万历年间,北方就一直依赖江南的粮草与运河之补给。之所以要尽快南征,就是为了解决京城的粮秣之需。”户部尚书英俄尔岱道:

    “现在无法南征,恐怕用不了多时整个北方,就会出现粮食危机。我们需要尽早想出对策,避免造成恐慌。”

    多尔衮听着这些叽叽喳喳,是一个头两个大,开口道:“你们说的这些,本王都明白。本王不是问你们现在有什么困难,而是让你们想出解决的办法。”

    这时洪承畴出班道:“摄政王,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爱卿此言差矣,你是我帝国忠臣,切勿因一张烂纸产生困扰,有话直说,本王赦你无罪。”多尔衮安慰道。

    “多谢摄政王的信任与体谅。摄政王、诸位王爷,我大清之所以能从容入关,皆因当年各地流贼作乱,攻陷北京。” 洪承畴说道:

    “若我大清能一举南下,定鼎江山,当然是要剿灭这些流贼;但依眼下的形势,不如放虎归山,让他们继续和残明势力绞杀,而我们将兵力收缩,坐山观虎斗。”

    “我们将兵力收缩在黄河以北,据守山东、京畿和山西,这样,黄河与淮河之间,还有陕西,势必就造成一个无人管理的地带。”见众人纷纷点头,洪承畴继续道:

    “诸位想一想,如此一来,残明和流寇,是必为此地归属大打出手,而我们就可以渔翁得利,坐等时机。一旦时机成熟,即刻大举反攻。”

    礼亲王代膳笑道:“好主意,如果他们要经营黄河以南,我们还可以派人偷渡,进行骚扰;实在不行掘开黄河,给对方造成重大损失。”

    这时范文程道:“不仅如此,在豫王爷和英王爷撤回北京的时候,所过之处杀光所有汉人;烧毁所有城池、村庄;劫掠一切粮食、财务。”

    “此外在我清廷的范围内,所有汉人,无论原来你是官员、士绅、地主、商人,一律没收家产,充人为奴。”范文程想了想,又恶狠狠的道:

    “男子五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女人四十岁以上,十岁以下,全部处死,将其做成肉干,供汉奴食用,以缓解我大清粮秣之忧。”

    洪承畴听完,二话没说撩袍跪地,高呼:“摄政王不可呀!若是如此,我大清再无可能统一中原,搞不好,还因此断送这几十年的基业,望摄政王三思。”

    多尔衮没有作声,在关外都没有干过这么残酷的事情,如今入关却倒行逆施,这种办法只图一时痛快,绝不是长久之计。

    上万名八旗兵将的阵亡,已经让满人极其愤怒了,不大肆杀戮,就无法平息他们的愤怒,也无法震慑汉人反抗的决心,一时间左右为难。

    见到多尔衮不语,济尔哈朗说道:“撤兵的方案我看倒是可以执行,至于我们如何统治汉人,这事比较重大,可以放一放再议。”

    多尔衮见状开口道:“既然诸位对此事有所争议,就先放一放吧。但有一件事情我们需要搞明白,江北四镇如同一盘散沙,督师史可法不懂兵事,那么这一仗是谁带的头?他们是怎么打的?我们总不能打来打去,都不知道对手是谁吧。”

    随后顿了顿又道:“还有那个写布告的朱莲璧,本王以为是什么高人,仔细打听后才知道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这事儿是八岁孩子做的,你们信吗?一定是有人打着太子的旗号。所以这个一定要查清楚,要不然我们以后还得吃大亏。”

    散朝后回府的途中,洪承畴十分懊恼,本以为多尔衮是个果敢睿智、雄才大略的人物,跟着他干,早一点儿平定疆土、稳定秩序,让百姓过上平安的日子。

    没想到一次惨败,就让他心灰意冷,居然又亮出了野兽的獠牙。自己是在作孽呀,瞎出什么退守黄河以北的主意,此法一出,整个黄河以北将会沦为人间地狱。

    想将消息传递出去,让黄河以北的百姓能跑的赶紧跑。可仔细一想,自投降以来,自己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是清廷派的,根本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刚走到府邸,却被一个小叫花子的打狗棒子绊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那个满脸却黑,呲着白牙的小叫花子,便听到从那白牙里挤出几个字:欲除烦恼,柏林寺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