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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安庆解围

    南昌府,城门大开,宁王的一众干儿子和家眷捧着一张卷轴全部出城相迎。

    走在最前面的是宁王最器重的干儿子,朱喜。

    何千军傻眼了,他的大军刚到此处不足三日,刚安营扎寨不久,一直在商讨攻城之策,还未有个确切的办法,就看见城门开了,何千军还以为这群人真有勇气,竟然主动出城迎战。

    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些老弱妇孺,走在最前面的朱喜跪向何千军大叫道:“大人,宁王是宁王我朱喜是朱喜,这是我们与宁王的绝交书。宁王起事,绝对与我们无关。”

    卧槽,这就降了!

    何千军有错觉,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用了各种手段,正攀爬着云梯,眼看就要到城头上了,然后城门开了,有个人探出来脑袋对着半空中的自己喊道:“别爬了,留着门呢!”

    何千军接过朱喜写的卷轴,上面竟是一封血书,用血写的书,用谁的血写的就不知道了。

    血书上有许多人名,应该是这些出城投降的人的名字,大概意思是,宁王谋反大逆不道,他们愿与宁王划清界限。

    何千军扫过血书后,打量了朱喜一眼:“你是朱喜?”

    朱喜神色大变,急忙趴在地上:“大人,小人已与朱宸濠划清界限,小人名叫刘喜。朱宸濠的亲眷都被我控制起来了,只等大人接收。”

    何千军不为所动:“葛五,你带人进城去,看看城里面有没有什么异样。”

    “池仲容,你带着火铳兵在城门守候,接应老葛。”

    朱喜小心跪在地上:“大人只管放心,城里面已经安排妥当,王府的人已经被我控制起来了。”

    何千军不为所动,他看过一篇采访,被采访的对象是走钢索的人,记者采访走钢索的人:“您觉得在走钢索的过程中,最危险的时候是什么?”

    那人说道:“最后一步。”

    最接近安全的时候会让人迷失本性,放松警惕,最后一步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何千军不敢相信南昌府就这么容易的到手,现在正是走钢索的最后一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

    葛五的人很快掌控了南昌府的守备,葛五跑出城来:“教主,并未发现异样。”

    何千军这才松了口气:“大军进城,徐彪派人沿路去往安庆,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是,大人。”

    “伍文定,你的人沿着水路布置出去,看看宁王的人有没有回来。”

    “伍文定领命。”

    安排妥当之后,何千军带领大军进入南昌府,时隔半个月再次来到这里。

    同以往的繁荣不同,城内街上的人很少,几乎没有人出门。商铺也紧闭大门,除了一些医馆还在开门治病,基本没有其他的活动。

    何千军问道:“孙巡抚现在哪里?”

    朱喜吓得一咯噔,立马跪下去:“大人,孙大人的事完全是朱宸濠那个反贼一人为之,跟我毫不相干。”

    “起来吧,你如实说便是。”

    朱喜哆哆嗦嗦说道:“大,大人,请,请往上面看。”

    何千军抬头看去,发现一个血肉模糊的尸首被掉在城墙上,肢体已经僵硬,蝇群围绕尸体嗡嗡不停。

    何千军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许久才说了一句:“全体缟素,为孙大人送终。”

    何千军卸去身上的盔甲,亲自将孙燧的尸首放了下来。

    将帅旗盖在孙燧的身上,葛五找来了木架车,方便运输孙大人的尸首。

    本来这辆木架车有牛在前面牵引,是何千军主动解开绳结,将木驾车的缰绳系在自个的肩膀上。

    如此忠良,自己理应亲自拉车。

    南昌府被拿下来了,如果不出意外,安庆之围也可解,宁王之祸几乎快要平下去。可是孙大人再也看不到那一刻了。

    在宁王起事的时候,他孤胆深入,傲视群雄,犹如壮士断腕般潇洒。

    何千军时常想过,如果那一日是自己留下来,自己会留下来吗?

    答案是不会,何千军怕死,更怕见不到浅语。何千军觉得王先生也是怕的。

    正因为如此,才能证明孙燧当时主动留下来,下了多大的决心,背后又是何等的勇气。

    生与死之间,他选择了死。

    世人常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但真的让你死,并且重于泰山的时候,又有几人可做到呢?

    他做到了!

    何千军拉着孙燧的尸首到驿站,然后穿上何二扯来的白布,以孙氏子孙的身份送孙大人最后一程,亲自为其守夜。

    按照何千军的吩咐,全军上下都在手臂绑上了白布,以此祭奠孙巡抚,为孙巡抚送终。

    驿站贴了挽联,所有红色的东西都被拿掉,换上白布白花。

    何千军留在灵堂烧纸钱,黄纸丢进火盆当中快速燃烧,房间里虽无风,红色火星却在飞舞。

    “大人一路好走,宁王快不行了,大明将安定下来。我何千军在此立誓,一定会向上面凑请,为你建一座祠堂。”

    “孙燧之名当永留青史。”

    没有人回应何千军,只有黄纸爆燃的擦擦声,世上再无孙巡抚,再无那个洒脱的背影。

    “王兄,千军侄儿,老夫去也。”

    老者如鸿雁南飞,再没有复还。

    ……

    安庆。

    宁王朱宸濠的营帐已然撤掉,城墙下面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远处夕阳呕血,城墙上的士兵在雀跃欢呼:“哦,撤了,撤了。”

    “反贼撤了。”

    “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平安了。”

    死里逃生,世上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王守仁在这一刻终于得到片刻安歇,能够靠着城墙歇息片刻,就这么静静看着城墙上雀跃的狼狈士兵。

    守城守得不只是城,守的还是心,若心退半步,心中就会恐惧,就会怕。人一旦怕了就会低人一头,力气上也比不过别人。

    战争开始的时候如果怕了,迎接你的只会是死亡。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怕,他们成功活下来了,并且守住了这座城池。

    王守仁望向南方,重新站起来,战争还未结束,宁王元气尚存,并且对方有强大的水面力量。这些年,宁王朱宸濠一直在为战争蓄力,造了很多大船,而且船上有重炮,不可小觑。

    “传令下去,将尸体集中起来焚烧,掩埋。”这些是何千军交给王守仁的,如果任由尸体腐烂,很容易出事。

    “还有一事非常重要,在河道两岸设置重兵把守,宁王虽退,仍有可能去而复返,直逼金陵。”

    “其余人跟我一同驰援南昌府。”

    虽无消息传来,但是王守仁深知,一定是南昌府出了问题。这个推测正是心学中的结果定过程,既然宁王没有继续攻城,也没有转头去攻金陵,就说明他的大本营出了问题。

    那也是王守仁留给何千军的最后一个考题,一个取舍的考题,算是何千军的毕业考试。如果何千军感情用事,集结队伍不攻南昌府,反而驰援安庆,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如果能做到,那么自己也没有什么可教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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