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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打到你爹同意为止

    感受三道热辣辣的目光,苏武林回神。看看满桌狼藉,起码十六道菜,还有那八壶美酒。

    哪怕是个败家的纨绔公子,来登天楼吃饭,也不敢如此大手大脚。粗略算下来,这一桌少说也要一千贯!

    汗流下来,却顾不上抬手去擦,苏武林僵硬地转转眼珠子,没来得及思考该如何应对,风宇已经显下手为强。

    “苏公子,本王给你想办法,你总要有些表示吧?”

    听闻风宇要结饭钱,掌柜乐呵呵的上楼,恭候在一旁。见大家无一例外,全部直勾勾盯着苏武林,掌柜的明白了——这一位是今日做东的。

    于是乎,他也盯着苏武林瞧,笑得热情,笑得那叫一个巴结。

    脸皮薄是年轻人的通病,饶是在保州府作威作福的苏武林也逃不过。

    再装傻下去,可就真要将小王爷得罪了。

    “小的出门没带这么多钱,不如王爷等小的回趟苏府,将钱取来。”苏武林见机行事,本意是能逃就逃。真要掏这一千贯,还没等他将香袖赎出来,就会被他老爹打断腿的。

    风宇又怎么会看不出他这点儿小心思,身体往后一仰,舒舒服服的抻了个懒腰,“你去吧,本王就在这里等你。再有,掌柜的,刚才吃那几道小菜不错,尤其是那个‘八珍’,再上一份来,省得等苏公子回来之前太无聊,随便吃吃东西,权当消遣。”

    苏武林长了见识,从前的小王爷,哪有这么厚的脸皮。从目前的阵仗来看,真有可能等到他从家中拿钱回来为止。

    等待的时间,说不定再点上几道美味打牙祭,到那时,要付的饭钱可就不止一千贯了。

    苏武林慌忙起身,将他的话打断:“王爷,本王这就朝同侪借一些来。”

    风宇摆摆手,催促他:“那你可快一些,本王若是饿了,少不得要再点几道。”

    “小的去去就来。”

    苏武林拿出只争朝夕的架势来,飞快返回同伴身边,三言两语,便凑够一千贯钱。要知道,这可都是通过家中收藏的名贵字画换来的,名家手笔换成一桌饭食,不用他爹,苏武林自己都心疼地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好不容易将账饭钱结了,在掌柜的“下回还来”的招呼声中,苏武林匆匆在前引路,生怕风宇有所耽搁。

    出了登天楼,苏武林心情格外急迫:“还请王爷指点迷津。”

    只见,风宇将袖子一撸,凶神恶气道:“本王帮你出头,打到你爹同意为止!”

    青禾反应极快:“小老儿也可以帮忙,抽鞭子我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保准抽得府尹大人眼冒金星嗷嗷叫。”

    虽然伤口已经愈合,见风宇要去抽腰间的打狗棍比划,苏武林竟是觉得痊愈的伤口又被扯开一般,火辣辣的疼。

    小王爷他……要抽他老子?

    虽然想想是痛快,自己何尝不曾幻想抽一抽那个因喜好贪便宜,经常给自己丢脸的亲爹。可真有人替他这么做了,只会觉得怒气冲头。尤其对方还是风宇,一个害自己卧床数月的仇人。

    再者,为个女伎置自家老爹于不义,传出去,怕是会臭名远扬,甚至是永世留名。

    “不可,不可!”苏武林急得大喊。

    “本王只这一个办法,你若是不同意,那便没辙了。你也了解你老子,一枚铜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哪肯花大价钱,让你去赎个女伎。”

    “那便罢了。小的感谢王爷一番好意。”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风宇莫不是将他给耍了?

    “也好,本王想你也没混蛋到这个程度。若是他日走投无路,本王定会鼎力相助。”

    委婉谢绝风宇,苏武林找个托词,急匆匆告辞。想起自己付的一千贯,差点左脚拌右脚,抢到地面上。

    同伴急忙将人扶住:“苏公子,怎么连路都走不稳了。”

    苏武林强撑住,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心疼钱,怕丢人,“狗王爷,骗本公子的钱,他日,定要他加倍奉还!”

    “苏公子,先别说王爷那茬。刚刚你可是答应了,邵家安邵画师的山水画,你要赠予我一幅。我们不如现在就去将你的承诺兑现,以免夜长梦多。”对方显然是不大相信苏武林的为人。

    损失一千贯不说,邵画师的山水画,如今可是千金难求。本是苏彦的珍藏,就这样被不成器的儿子拱手送人,因小失大啊。

    苏彦有种掩面痛哭的冲动。

    “王爷,高明啊。”

    待人走后,青禾那张老树皮似的老脸凑过来,笑得贼兮兮的。

    “本王一早便说饭钱有着落,现在后悔吃少了吧?”

    “也差不多了,小老儿我特意将没喝完的酒都拿回来了,不算亏。”只要有酒喝,青禾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出息。时辰还早,走,我们去看看表哥去。”

    医馆,严弘知清醒过来,热泪盈眶地捧着一张炊饼,大吃特吃,就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美味一般,碎渣掉的衣衫上都是。

    “公子,你慢着点吃,小心别噎着。”说话的是位慈眉善目的郎中。听口音就知道是江州府人,跟严弘知是老乡。

    也正是因为二人是同乡,在得知严弘知身无分文之后,才同意赊欠这次的诊金。看他肚饿如绞,自掏腰包,给严弘知买了五个炊饼回来。

    转眼,就被严弘知就着温水吃掉三个。

    “从来没觉得,炊饼是如此的美味。”

    这是实话,在严家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未曾有过挨饿的经历。想当初,与祖父同桌而食,饶是珍贵的鹑羹,都是他一个人的,祖父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当年还不知足,嫌弃味道清淡来着。如今,可真恨不得赏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公子就是急火攻心,加之过度饥饿所致,已经没有大碍。”

    郎中招来学徒,给严弘知抓了一副药。

    “钱……”囊中羞涩带来的种种苦楚,给严弘知上了非常生动的一课。

    郎中摆摆手:“你我同乡,公子还是今年的贡生。想来也不会拖欠老朽的诊费,药你先拿回去,待哪日手头宽裕了,再把钱送来也不迟。”

    不由想起祖父,督促他时免不了严厉,更多的时候也是这样慈祥和蔼。

    “谢郎中。他日我一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生怕落下眼泪,严弘知匆匆而别。手中抱着剩下的两个炊饼不撒手。

    回忆此前种种,内心即憋屈又愤恨,不甘的感觉无止无休,使得他愁眉紧锁。

    多日来在风宇那里所受的苦楚,就这样咽下吗?

    望着怀中的炊饼,严弘知问自己。

    明明是个不学术,虚度光阴的无用王爷,却处处将他压制,甚至不顾兄弟情义,将他折磨进了医馆。

    不甘心,忒不甘心……

    严弘知捏紧手上炊饼,愤懑之下,又掰下来一小块儿,塞入嘴中。

    还未来得及下咽,迎面人群忽然朝两边退开,风宇从中大喇喇地走过,见到他,神色一喜,热情招手:“表兄,本王还正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