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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雨辰呆呆地坐在枫树林中,静静地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浓雾,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从早上到中午,再到太阳落山。

    “我真是个混蛋,混蛋,大混蛋。”林雨辰猛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我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呢,我明明知道大师父的事情,我还跟他说那些话,我真是个混蛋。”林雨辰是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又是一巴掌摔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而一下滚在了地上,气得是双脚乱踹。

    “不行,对。”林雨辰忽然从地上窜了起来“哪怕是被大师父打死,我也得回去。”林雨辰说着便快步朝贼庄走去。

    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当每次想到杨啸天那张脸,那双眼睛以及那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声音时,林雨辰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为之一紧,但是现在心中更多的是后悔,是内疚,是自责。

    来到贼庄前,看着那破败的院落,以及颓圮的篱墙,林雨辰忽然又想起了那张脸和那双眼睛,忽然之间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例如为什么杨啸天要让自己砍他,为什么杨啸天不想让自己喊他师父。

    想到这里,林雨辰就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连忙快步冲进了贼庄。

    出乎林雨辰意料的是,杨啸天依然坐在堂上,一动不动,看见林雨辰冲了进来,也没有做任何反应。

    “师父,我错了。”林雨辰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凑到杨啸天跟前,看这杨啸天,那张扭曲、畸形而且没有半点儿表情的脸,和那双空洞的眼神,忽然,莫名之间无比地心痛。

    林雨辰跪在地上,举起刚才从路边折来的刺条,递到杨啸天身前,说道“师父,您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特别不是个东西,您要是生气的话,您就打我好了,对,您就狠狠地打,往死里打,这样您也解气,我,我……我也能舒服些。”林雨辰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杨啸天,当然,和刚才一样,是因为害怕,但是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因为害怕看到了那张脸和那双眼睛,而是害怕见到那张脸和那双眼睛之后,心会痛。

    “是他们让你来的?”过了许久,才听杨啸天说道。

    “不是,我还没敢跟师父们说。”

    “害怕他们打你。”

    林雨辰摇了摇头“害怕他们失望。我在枫树林中坐了一天,我真的是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我是个混蛋,我不该跟您说那些话,我……”

    “在枫树林中坐了一天,没吃饭吗?”杨啸天幽幽地说道。

    “没……没有。”

    “这盒子里有些饭菜,你吃饱了再说吧。”

    “师父。”林雨辰看着杨啸天,半晌,忽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师父,您还是打我吧,往死了打,越狠越好,真的,算我求您了。”

    “用它?”杨啸天说着看了看林雨辰手中的刺条。

    “好,那你把衣服脱了。”杨啸天说着接过了林雨辰手中的刺条。

    “嗯。”林雨辰答道,随即便解开了衣带,脱去上衣。

    待林雨辰将上衣完全脱去后,杨啸天慢慢地走到了林雨辰身后。“啪!”一刺条抽下,那赤条条的脊背上已然被刷出了好几道血痕,林雨辰却是要紧牙关,死活没吐出一个字。

    “啪!啪!啪!啪!”细皮嫩肉的背部已然被抽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林雨辰跪在地上,拳头紧握,双眼紧闭,双脸憋得通红,豆大地汗珠不住地从下巴滴落。嘴唇都咬出血了,可是却始终没有喊一声。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却听杨啸天说道。

    “那你说说。”

    “目无尊长,顶撞师长……”

    “不对。”

    “不服管教,无端发怒。”

    “也不对。”

    “这?我不知道了,还望师父明示。”

    “因为你是我的徒弟。”

    “师父。”林雨辰连忙转身,看着杨啸天,是又惊又喜。

    “别动。”杨啸天说道。说着便蹲下了身,从衣襟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儿……是金疮药。杨啸天给林雨辰的伤口上一一涂上,待到涂完之后,又起身走到林雨辰身前坐下。

    “师父,您饿了吗?我……”

    “跪着,别起来。”杨啸天说道“你是我杨旭最后一个徒弟,也是我杨啸天唯一一个徒弟,我不求你以后有多么厉害,多么了不起,也不要求你能为我做什么,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师父,您说。”

    “你可以杀了我,随时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你能用我教给你的武功,光明正大地取了我的性命,知道吗?”

    “师父……我……”

    “别说话,起来,回去吧,他们应该在等你。今天便算了,你以后什么时候来都行,想学什么也都可以。”

    “嗯。”林雨辰看着杨啸天,捡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站起身,穿好衣服。“师……”本是想跟杨啸天告别,可是“师”还没说出口,却见杨啸天又缓缓地拾起了地上的匕首,自言自语道“今天这一刀不是插在我身上,就是插在你身上。”

    “师父。”林雨辰大喊道。却见那二尺长匕首已然完全没入了杨啸天的大腿处,而随即又从大腿中拔出,只见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顿时将杨啸天的裤腿浸湿了一大片“给你。”杨啸天说着将匕首抵到了林雨辰身前。

    “师父,这是为什么?哦,您的伤得赶紧止血……”

    “拿着。”

    “啊?”林雨辰连忙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把血淋淋匕首。忽然,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杨啸天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雨辰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过了许久,没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是跟这破败的贼庄一起凝固了一般。

    直到天快黑了,林雨辰才拿着匕首慢悠悠地走出了贼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