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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鬼夜行_30 兮兰晟皿玄楼石

    事已至此,毋须挣扎,赵宽不甘的睁着眼,恨只恨血流的不是地方,一心想把那滴下的汇入守疆卫土的同仁们滚滚流淌的鲜血中,可惜,时空相隔,地差千里:

    再度神游这片焦黑的土地,一如夜夜的梦里。不见草木深,但闻鸟悲鸣。残阳饮热血,旌旗破黄昏。

    步伐不能过重,指不定就会踩碎哪根布满牙印的骨;步伐也不能太轻,指不定就会遇上被鲜血冲刷的滑溜溜的土。

    四下里空无一人,不见一物,可偏偏号角响得嘹亮,偏偏战鼓敲得密集,偏偏一下子又跳出了个恢弘的战场。

    只是幻境而已啊,可偏偏倒地的同袍的手能死死抓住自己的脚腕,偏偏战死的同袍的眼能死死盯着自己的双眸,偏偏劣质的兵器铠甲能把碎屑弹到自己的脸上。

    关于战败的真相,无人去追寻,死了的人无声,苟活的人被唾骂,历史的风尘遮住了这帮英魂回家的路。

    “我突然有些恨你们了。”赵宽的声音浑浊,也许是嘴里的血挡住了发声吧:“来世,别再入伍!做个什么营生都好,别再入伍啦!”

    突然的张嘴,音浪呼啸四方。若是形容,只能说是呐喊,咆哮,却又难以匹敌。

    赵宽就这样喷着血的挺着胸膛,对那到即将到来的真气带着浓厚的渴望,仍由它侵袭,任由它降临,回应的是美丽的笑。

    然而,这条命,地府不收。先是黑衣人身形一顿,猛然吐血,内劲溃散,紧接着自那血坑中冲出一副巨大的骨架来,定睛一看正是蛟,不过已是死物。

    黑衣人微微闪身,骨架就擦边而过,当那个熟悉的头再映入眼帘时,他没好气的说了一声:“烂泥扶不上墙!”

    发生的一切太快,等赵宽的意识回归,再向血潭看时,大吃一惊。这还哪有什么血潭,所有的鲜血都组成一个巨大的球体,从那潭口缓缓上升。其之大,影响到了整个洞窟里的光。

    应该是白闹的手段,但赵宽在等,黑衣人也在等,他们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样的伟力。

    血球继续上升,刚过圆点,顶部就已经触碰到洞顶,但,还不停止,挤压的石柱碎裂,挤压的石屑纷飞,硬是把下来的通道撑成圣城外宽阔的官道。

    千呼万唤始出来,白闹终于露面了。尽管两人暗里铺垫了情绪半天,但当他们看见这个巨大的血球是由这个毛头小子硬托起来的,所有的心理建设就都被颠覆。

    对黑衣人

    是个噩耗,对赵宽是个喜讯。赵宽那想要解脱的心思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看着白闹的身影,热烈盈眶,不能自已,就连脑海中那片焦黑的土地也突然冒出一根绿苗来,虽然小到只有两片芽儿,虽然淡到近乎青色,但太明显,但有生机,这根饱含了烈士血的苗,必将带着烈士的勇茁壮成长傲立天地,撑大厦之将倾,破人世之阴沉,也必将带着烈士的忠义伸展漫天的枝叶,遮蔽四面烟雨,护佑八方安宁。

    白闹不知赵宽想的那么长远,他现在一心只想保住赵宽,于是高喝着,诡字决出,带着血球压过来,右眼已由半红变为通红,红的刺人眼:

    域...”

    密密麻麻的石屑不断掉落,那几根石柱显然支撑不住,整个洞窟随着白闹这一下大有崩塌的趋势,黑衣人一看情况不对,又恶狠狠的转身看了一眼那不争气的蛟的骨架,立刻转身撤离。

    白闹断不会料到那个喊打喊杀的人居然认怂认得这么快,只得看向赵宽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一耸,大血域失控,左右乱撞,洞窟里最后两根石柱被击倒,轰隆隆的,立刻就有石块砸下来,起始是一两个,紧接着上十上百,裂缝也似是蜘蛛网般开始不断的延伸!

    “糟了!”白闹大叫一声,立刻将血域扔向赵宽,不过不是攻击手段,血域特别温和,随着白闹前行中左摇右摆的手扩散成一方世界,将整个赵宽包住,而后自己也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大血域的出现得益于魔龙,事实也证明了能力确实强悍,方寸世界自成一体,白闹端坐于中,气血源源不断,内劲更是充沛,至于外面,雷打不动,更不用说几块小小的土石了。

    白闹上前扶起赵宽,正要说些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危机感,赵宽亦是,两人立刻撒手,各自向后闪退四五步之远,身子中间即刻拉出一条血线,原是赵宽的血也被魔龙划成了自己财产,魔龙霸道的认为只要在这血域之中,没有什么不属于自己。

    “你这是什么鬼?太可怕了吧!”赵宽在用力的压抑着自己体内喷薄而出的血液。有道是受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宽就算负伤,资格也在那里摆着呢。瞬间就稳定了情况,而后抬起头来,心有余悸的问着白闹。

    白闹惭愧的苦笑一声,马上恭敬的道歉:“对不起啊,在这里面,我还控制不了。”说着,马上就一挥手,撤去了大血域,同时,整个深坑也随之出现。

    没了血色光芒闪耀,整个空间都恢复成原有的颜色,之前那个血潭坑里,隐隐有蓝

    光四射,红色每消退一分,它便强劲一分。

    想来也是鲲的本源,这深湖里除了鲲,白闹再没见过拥有这样的光芒的物种,马上就将所有的血气收回体内,整个右半身随之变得像一个庞大而触之即爆的气球。

    也顾不得什么炸体的威胁了,也顾不得和赵宽费口舌解释了,白闹连滚带爬的赶到那深坑,看着从土地下钻出的蓝光,脸上的笑容自然洋溢起来,而后左手一指,内劲出体,就将这里轰炸开来。

    开了!蓝色的光芒炸裂了出来,那怕是浓重的飞土都遮挡不住,这算是开路吧,其后有一幽蓝色的光球跟随,先有点怯生的意思,飘飘然不敢加速,待适应了,摇晃着就要逃离出去!

    辛苦得来,白闹怎么可能容忍,马上诡字决运转跟上,而后脱下上衣将其一把遮住,拽到了怀里。

    于是,白闹就成了这深湖下的太阳,所有的光源由他而始,这一瞬间,眼前烧过了那弥漫白村的鬼火,不过,只是一闪而已,看着白闹的表情,估计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血潭的秘密不止于此。白闹抱着鲲的本源落地,正要对赵宽挥手示意,却突然被深坑中那点点亮光的东西吸引,不偏不倚,正好在中心。

    白闹以为是有什么遗漏,慌忙跑进一看,却只是普通的半个圆球,外是一层透明薄膜,内里是不断激荡的不知名的气息。

    以白闹的见识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想着拿给赵宽,却不料这一伸手居然连带拉出了其下一条细长的管子。

    也是好奇使然,白闹不知道收手,不停的拉扯着,然而,以他的体力,累的满头是汗,都没见到头,倒是那管子就在白闹身后堆出一个齐人高的小山来。

    “怎么回事?”

    “耕耘”的白闹给了赵宽一段充足的时间来疗伤,只是黑衣人太强了,短时间想要痊愈,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赵宽只是简单控制住了伤情的漫延。自己琢磨着耗费的时间也够长了,一睁眼,白闹还在那里拔着些什么东西,不免好奇的凑了上来。

    提拎起白闹旁边的管子一看,赵宽故作高深的严肃表情立刻就变得有趣起来,惊呼道:“玄楼石!”

    白闹听得前后语气差距可怕的两道声音,吓一大跳,甩了手中的管子,捧着那个半圆球,茫然的转过身来,问道:“玄什么石?”

    赵宽懒得回答他,因为那个半圆球又激发了他的兴趣,一脸失色的再次惊呼道:“兮兰晟皿!”

    “…”

    “什么什么皿?”

    赵宽还是不回答他,甚至鲁莽的把兮兰晟皿夺了过来,放在手心,不停的仔细打量着!

    不理人的样子让白闹很是着急,他恼怒的把兮兰晟皿再夺回来,对赵宽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快给我说明白了!”

    虽然语气不怎么对劲,但也算是求知若渴,赵宽清了清嗓子,摆足了姿态,说道:“这个管子,是玄楼石制成。玄楼石是由夏王朝工部发掘,色黝黑,不惧火,坚硬无比,后制成铠甲,成夏王朝四大远征军专属。你手中的那个是兮兰晟皿,乃是国教的宝贝,脱胎于他们的镇教神器晟皿。国教殿清首阁以兮兰纸代替其外的天地玄材,取三颗各系道种碾碎至于其内,可凝聚诸系真元,成一家之击,常用于对妖作战!”

    “听上去都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闹端着兮兰晟皿上下瞧瞧,又揪起管子左右看看,嘴里不由得嘟囔着。

    赵宽再一把抢过兮兰晟皿,对白闹说道:“你也真是笨!你看啊,这是兮兰晟皿,这是玄楼石的管子,这个就是你那朋友的东西,明白了吧!”说着,赵宽依靠兮兰晟皿,以拳代替鲲的本源,以指头代替玄楼石细管,拳放其上,指放其下。然后笑嘻嘻的转头看向白闹。

    “你是说,有人在窃取鲲的本源?”

    白闹也不真的笨,只不过是见识浅薄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赵宽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看白痴般的眼神,然后将兮兰晟皿扔给了他,就当先向坑外走去。

    “窃取鲲的本源...用来干什么呢?”白闹的心一下就被揪住,不是因为那本源是鲲的,是因为这股力量和鬼兵的鬼火如出一辙,虽然少了些什么,但也绝对是主体。

    念及此,白闹失了控,不断的拉扯着玄楼石管子,好像下面就是掉一个阴曹地府一般!

    “疯了疯了!”赵宽不理解白闹的压抑,只以为这山里孩子见钱眼开,一把抱开他,说道:“这玄楼石不值钱的,拿出去被朝廷盯上了,还要查你的,拿着兮兰晟皿走吧!”

    白闹忘了赵宽是个伤员,一把推开他,继续抓住玄楼石管子往上拉着,边拉边嘶吼着:“你不懂!你不懂!这股气息,就是那群鬼兵的啊!就是那群杀害了我们全村老小的鬼兵的啊!”

    赵宽看着白闹癫狂的样子,长叹一口气,仇恨啊,是真的容易让一个人失智,好生提醒道:“你不想想这个细管为什么用玄楼石打造吗?很明显,那不知道隔着多远呢,是用这个来防备特殊

    情况的,等你拉上来,黄花菜都发霉了!你有这个时间,不如从那黑衣人身上下手!”

    白闹听在左耳,右耳飞出,依旧不知疲倦的拉着,直到精疲力尽,胳膊酸软到抬不起来,身子酥麻到豁然倒地!

    “何苦呢?”赵宽走到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兮兰晟皿,运用雄浑内劲将下面的玄楼石细管掰断,然后放置在白闹面前,拍了拍手,安慰说:“你冷静冷静吧!”

    不甘心,自然是不甘心的!距离真相仅仅一步之远啊!白闹的双手抠着坑下的土,浮肿的右半身完全栽入其中,只留左边的一个鼻孔呼吸,一半嘴巴哼唧。

    所有的熟悉的感觉就这样慢慢与他疏远,所有的真相临近的感觉就这样慢慢与他疏远。取而代之的亲近的,是黑暗中的温情,是冰冷中的携手,是冤魂的嘶吼,是鬼兵的残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