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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百鬼夜行_35 法相神迹定罪状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白村的人!”

    人还隐在暗里,光听见脚步声,不见人影,但白闹知晓是谁,毕竟双方搏杀了数百个回合,期间你一言我一句的狠话漫天飞,已经对那语调再熟悉不过了,于是,直接粗鲁的一转身,骂道:“你放屁!”

    再不见回音,只看见人群自后往前的骚动。

    来人好像特别喜欢这种避让和簇拥的感觉,每每相见,都是要穿过人群,接受一番虔诚眼神的洗礼,再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扮足了主角的彩,方才开始正襟谈相关的事。

    “迟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我不是白村的人!”

    没错,来人正是迟朴,那个背着三尾妖狐法相的国教特使。

    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少不了的就是互相打量。白闹是先盯着迟朴看的,自然先发现了迟朴的不同,平日里的三尾赫然变成了四尾,就连眼球的颜色也带了几分妖异的粉红。

    感受到白闹注意力的停留,迟朴这才将高傲的目光分散给白闹几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不由得整个精神都跟向了白闹的身形,眼神里更是闪烁过一丝惊奇,阔别方几日,对方浑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就都好像变成了一头蓄势待出的野兽,馋着嘴的状态确实有够吓唬人的。

    “来,你说说清楚,什么叫我不是白村的人!”法相的变化,说明了迟朴实力的提升,但对于刚刚血战过蛇妖的白闹来说,这毫无震慑力,直接叫板。

    迟朴冷哼一声,将他那标志的冷笑再度搬到了脸上,而后不紧不慢的自袖口掏出一本泛黄的青色书本扔向了白闹,说道:“好好看看吧,这是十年前,沛城所有的户籍变动记载。第十五页第三行,你的身世写的清清楚楚!”

    白闹一把接住这所谓的记载,按着迟朴的指引,直接翻到了那页。嘴里骂骂咧咧的,身体确实很诚实,那颤颤巍巍的手指和急不可待的眼神一同前行,划过一行,两行,终于落到了第三行,龙飞凤舞的字迹下,隐藏着白闹拨开云雾的难以置信:

    “时大夏一千五百八十年,沛城白村白氏六房于雾始山拾得男婴一名,经我部认定,年两岁,确认无病,遂接受白氏六房领养申请,有效期十五年。”

    总共就占据了一行半的篇幅,白闹查阅的时间居然足足使用了半柱香,若不是眼神蹦不出真的火星子,这本书怕早就已经化为灰烬了,若不是手指变不成真的尖刀子,这本书怕早就已经化为碎屑了。【…!爱奇文学<a></a> !*最快更新】

    “这要是从哪里找来的?”白闹把书摊开,手指着上面的记载,逐字逐句的念了出来,而后轻易就将整本书捏成一个球扔向了迟朴,喝骂道:“好你个迟朴,刚开始用赵小姐威胁我接受你们那个什么山贼作乱的狗屁调查,现在又编出这么一本书来。行,你编就编吧,不能弄得整齐一点吗,这么大个案子你栽赃就栽的这么随意?”

    如果白闹和国教再多大几次交道的话就会明白,那掩藏在信仰背后下的无耻无耻起来能让人发狂!这不,迟朴淡定的接住白闹扔过来的书球,脸色并没有因为白闹所揭露的肮脏而有所变化,依旧是和颜悦色的,向着白闹,当然,更多是向着狂热的信徒解释道:“上次呀,确实是我们侦查时不小心迷了道,不过这本书可是真的,你这不能冤枉我,不信你让府衙编册的人出来检查一下。至于破烂的事情,你就更要谅解一下了,毕竟先后经历了两次妖族入侵,都丢失十年了,也是这两日才辗转流落到我们国教手中,没有时间重新装订也是情有可原嘛!”

    安南山本以为迟朴送来解围的证据是国教落井下石的伪证,却不料接收到迟朴确认的眼神,立刻摆出公正严明的样子,下令道:“来呀,传我县所有主簿,辨明真伪!”

    所有人都知道百鬼夜行的影响,于是,衙役不敢懈怠,主簿不敢大意,短短时间内,堂下就集结了六名半百老人,那本皱巴巴的人口簿在他们手中传阅着,直到到了最后一名老人手中,他只是打眼一瞧,狭小的眼眶立刻泛起了青幽幽的光,将整本书爱惜的抱紧,向前一步跨,躬身对安南山说道:“大人,这刊人口簿正是出自鄙人之手!”

    可以看出来安南山也是紧张,不等这名老人把话说完,就着急忙慌的问道:“你确定?”

    老人没有再低头翻阅,也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回应说:“大人,您这可说笑了,我虽然老了,但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认不出自己的字啊!”

    得到确定的回答,安南山的心算是放了下来,一屁股沾上椅子,又恢复了稳重,不急不缓的问道:“那便好!来,本府问你,你可确定其中内容真实有效?尤其是第十五页第三行!”

    虽然书就在老人手中,不过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编者一般,这老人并没有直接打开来看,而是低下头去,嘴里嘟囔了半天,才抬头回应说:“您说的可是白村拾孤之事?这个确实属实。我记得当年好像是,好像是大夏一千五百八十年,那时候那孩子才两岁,这一晃,九年都过去了,我也老了...”

    年龄上来了,一谈起以前的事,这话匣子就管不住,安南山赶忙打断,一挥手让这六人退下。

    人口簿还在那名老人的怀中,体制内的人想着尊重,也没有一个出来索要,倒是体制外的白闹上了头,就在那老人路过的瞬间,一把将书夺了下来,而后又飞一般的翻到第十五页,食指快速准确的扎到了第三行,将那一行半的字塞进眼里,刻进心里。

    “行了行了,下去吧!”安南山冲着那名投来求救目光的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他打发了下去,而后盯着白闹,洋洋得意的炫耀着:“这下说得通了吧!估计你的亲生父母早就知道你这怪病,这才将你扔在了山涧,不管不顾,现在你还要嘴硬吗?”

    白闹没有回应,事实上,他对安南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情,整个脑子里没了措辞,没了办法,只剩下那一句“拾得男婴一名”萦绕,同时迸发出来的,还有关于那个贫苦而安乐的家庭的一切。身躯不承认事实,膝盖扛不住变故,就此轰然跪地,眼眶容不下深情,眼皮担不住厚恩,就此泪流不止,拳头握不住生命的流逝,回忆定不住岁月的变迁,就此双拳捶石,就此以头磕地,就此拳青头破,就此石板裂,就此地添缝。

    白闹表现的越痛心,在众人看来,越是对自己罪状的认可,安南山更是借此机会,循循诱导道:“好了,知道你有悔改的心了,好在为时不晚,签了这证词,受了那闸刀,也算是赎了你的罪孽了。张吏,递过去吧!”

    “我没有!”还不等张有生走进,白闹猛然抬起头来,大喊着:“我说了!我没有!”所有不得报的恩情,所有不经实的指正一股脑的涌进了白闹脑海,继而激荡起浑身的血气,右眼紧跟着变得通红,其血腥,其凶狠,犹如来自地狱里的蛇,吓得堂上的人魂不守舍。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字字唤醒体内的魔龙,白闹那浑身肌肉的暴增肉眼可见,不仅如此,身上还不断有缕缕青色的内劲蒸发出去,那是赵之丰对魔龙的封印,也是白闹所有理智的最后一层防护。

    安南山仗着自己的实力,对白闹的变化毫不在意,直接怒喝道:“狗改不了吃屎,那你就和夹棍说吧,来呀,上刑具!”

    “慢,慢,慢!”迟朴知道安南山动了火气,忙上来拍着桌面,信誓旦旦的接下来画押的差事:“安大人,被动气,这么多百姓看着呢,动刑有失您仁义的名誉,交给我吧!”

    百鬼夜行的事情,折磨的不仅是白闹,不仅是沛城的府衙,

    受折磨的还有国教,还有他们下辖的数以亿计的信徒,安南山虽然不知道迟朴葫芦里买什么药,但想来也不会坏事,干脆的点了头。

    得了令,迟朴转身走向白闹,背后的那四尾法相也在不知不觉中增大了一分,不过仅此而已,再没有其他的奇迹,只是俏生生的跟在迟朴后面。

    “白闹啊,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们练武的人常说一句话,拳随心走。你的拳头直来直去的,没有直来直去的性格是打不出这样的拳的,所以我相信,白村的事情绝对不是你干的。”

    白闹不知道迟朴这话中的意思,安南山也不知道,一个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这个几次三番置自己于死地的国教特使突发的善良,一个跳起身来破口大骂着这个先还言辞凿凿的国教特使突发的癫狂。不管如何,都改不了白闹抬头的事实,也都改不了白闹和迟朴四目相对的事实。

    没有人注意四尾妖狐那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妖光,也没有人注意迟朴那眼睛里缓缓泛起的粉红,更没有人注意白闹消退去鲜红的右眼和丧失了斗志的精神。

    “至少,不是你主观干的!”狰狞的面容露了,真实的目的露了,狐狸的尾巴也露了,迟朴宽慰的话本来就不是为了宽慰,他是为了吸引,是为了诱惑,是为了让白闹的眼睛看向自己,所谓的新的神迹出现—掌控:“白村的人命全都算在你的身上确实有点不太人道。你亲生父母有责任,他们生你而弃你,这天地也有责任,他有你而害你,你万不要把所有的罪过强加在自己一个人身上,错的不是你,是这个对你不友善的世界。来吧,把这证词签了,把那诡异的能力抛了,然后了无牵挂的安心去寻找你的下一段归宿吧。”

    说着,迟朴胸有成竹的把证词码整齐,把毛笔立起来,等着白闹的伸手。

    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从身体到心灵,白闹竟然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所有的愤怒就此消散,只剩下一种急于解脱的迫切感,于是,感激涕零,于是,声泪俱下,于是,果断的拿起笔来,于是,不假思索的在那证词的右下角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白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