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灼热，连小女娃也察觉到了，毕竟她出来摆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家喜欢不喜欢她还是看得出的，于是当即就拿着莲蓬走过去，伸手递给他。
那小公子嘴角动了动，没接。
小女娃被他想要又努力抑制自己的样子逗笑了，随即晃了晃手中的莲蓬：
“拿去，算我送你的。”
小公子摇了摇头，眼睛却一刻不离莲蓬，声音软软的：
“父亲教导过，不可要他人之物。”
“那你就用钱买喽。”
小女娃摊开另一只手，道：
“一文钱，买了就不算要了。”
闻言，小公子面露囧色，抬眼怯生生道：
“我，我没有钱。”
没有钱？小女娃面露惊讶，能在此等学府读书的人竟然连一文钱都没有？平日她的莲蓬可是卖三文钱的，今看他喜欢才降价一文，谁知一文铜钱他都拿不出来，家教也太严格了吧。
小公子的视线又回到莲蓬上，女娃善良，心想今天这莲蓬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吃到，但想个什么样的理由好呢......
她上下打量小公子，最后在他月白色的学服上定了神。
只见她把手中的莲蓬一把扔给小公子，道：
“没有钱那我们就换个交易方法，我给你莲蓬，不收钱，你教我读书，就讲你们每天念的那些，这样一来你也吃到了莲蓬，也不算白要我的东西，怎么样？”
“讲一次就能换莲蓬吗？”
“对。”
小女娃点头：
“哪天想吃，哪天就来找我，用今天学的东西换。”
小公子双眼澄澈：
“你一直在这？”
仿佛像在承诺什么，女娃点头，正经道：
“嗯，一直都在。”
闻言，小公子旋即微笑，拱手，弯腰道：
“在下姓程，名谕白，无字。”
女娃因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愣，弯着眼答：
“顾念慈。”
场景逐渐模糊，孟奈何知晓这代表日夜更替，于是便耐心等待，不一会儿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耳边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只见顾念慈蹲在池塘边，小手在还沾着露水的莲蓬上翻来翻去，拿起这个放下那个，犹豫不决。
孟奈何仔细观察她拿起的那几个，都是莲心下陷且表皮嫩绿，这种特征的莲子吃起来都是甘甜的。
看太阳的高度，孟奈何估摸着顾念慈该走了，果然想法一出就见她拿起她第一次拿的那个放在竹篮里，其他的莲蓬尽数盖在其上，同样和爷爷打了声招呼抬脚跑了出去。
孟奈何心想：这孩子真是风风火火的，她就从来没见她好好走路过。
果然，顾念慈又是一溜小跑，急急忙忙的跑到学府外头，双手掐腰喘着粗气。
像是想起什么，她愣了愣，随即悠闲的坐下来开始不慌不忙的往出摆莲蓬，一边摆一边喃喃自语：
“我都忘了，以后不用急着赶来听书了。”
思此，顾念慈仿佛心情很好，哼哼唧唧的还唱起了小曲儿。
孟奈何将其摆在面前的莲蓬都瞧了一遍，却没看见她放在篮底那个，又见她时不时扭头瞟向学府大门，孟奈何便明了她今早为何那般犹豫了。
顾念慈今日的生意也不错，两个时辰就把满地的莲蓬都卖完了，后来又有人来问竹篮里还有没有，她一边笑嘻嘻的摇头，说明日再多摘些来卖，一边背后一只手把篮子又往身后拽了拽。
不多时，学府散学。
众多白衣小公子蜂拥而出，三俩成群叽叽喳喳讨论：什么一会儿去我家玩啦，什么今日又查背书啦，什么偷掉先生的戒尺啦等等。
顾念慈竖耳听着，一手支着腿托腮看向学府门口，待人流稀少，才见程谕白负手缓缓的走出来。
程谕白也看见了顾念慈，抬步走了过来。
待他于面前站定，顾念慈猛然跳起，程谕白瞳孔明显睁大了些，却还是稳稳的定在那，没嚷出来也没跑开。
二人个头持平，顾念慈直视他的眼睛，将其上下打量一番，歪头问：
“先生用戒尺打你了？”
程谕白闻言一愣，摇头道：
“先生没有打我，为何这么问？”
顾念慈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绕到他的身后，掰开他背着的那只手，见手心没有红痕，这才放了心，道：
“我刚才听其他人说什么今日查背书，还要偷先生的戒尺，我以为你这么晚出来，是因背不出书而被留下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