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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伯桐看着那个身影边走边看,仿佛在寻找什么,自己就带着应奴笑着迎了上去,客客气气地同他行礼,毕竟人家的官帽是要比自己的这身铠甲略重一些的。

    “相国找什么?”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不才也想给相国分忧。”

    燕相先是证了一下,然后宽袖一甩,负于身后,“黄口小儿,蚍蜉不自量,也敢冒贪功。仔细不仅保不住你的将军令,还丟了性命。”

    燕相自恃年高威重,开始数落起他来。从他进军营到他擢升将军,“七年?七年升将军,令掌一方大军,你知道这是什么重担吗?你让那些一大把年纪领军出过征,在真正战场上厮杀过的老将汗颜。不过是蒙祖上荫蔽和皇上抬爱罢了,若识相,我劝你亲自请辞。”

    纪伯桐保持着谦卑的姿势乖顺地听完了他所有的话。然后才抬起头,眼神炯炯,“相国,我归京之前在吴溪遇刺,是你派去的人吧?”

    因为是你,反对用兵,只要我不回来,皇上就没有可用的人;因为是你,所以一真道人才会特地以送徒弟为由回了趟钟南山探听消息;因为是你,所以今日一真道人才会顺道与我同入大名宫。

    相国暂时避开了他的眼神,看向别处,声音不自觉严肃了几分,“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可不能血口喷人,攀咬我这一国之相,是要定罪的。”

    应奴的手又暗暗摸到了刚才用来威胁小宫娥的那把刀。他定是拿准了公子没有证据,那些刺客的行事手段狠、快、绝,像是暗卫的手法。而暗卫,任务失败都是要死的。

    她自己就是从暗卫营出身,拨过来给公子当奴婢的。其中门道,能一眼看破。

    “相国,就这么着急把我拉下马?”纪伯桐无奈地摊开手,“也许我们不是敌人呢?”

    应奴又把刀放回了原处。

    “你受了这将军,就是要与皇上站成一队。你还在我这装什么腔势,墙头草可不好当。”相国对他的话深表怀疑。

    “可我不准备发兵。”纪伯桐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难得换了一副正经模样,“我在雍州,知道军队的状况。十九年前的那一仗,我大燕将士共死伤五万余,军心涣散,一旦谈到大食的弯刀铁骑,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发抖。况如今,多有世家子弟入营谋职,确有人凭借家族势力扶摇直上,所以相国认为我也是那种污流,我不怪你。”【~*爱奇文学<a></a>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但是在明知胜算无几的情况下打仗,那就等于是在拿营中众兄弟的命为自己谋求功劳。那样的事,伯桐绝不会做!”他斩钉截铁地说。

    他入军营七年,从大头兵做起,两年升伍长,五年升校尉,身边往来,都是最普通的兵,最低级的军官。与他们同吃同住,一起流汗流血,那

    种感觉,就跟自己的兄弟一样。以后真打起来了,就是兄弟在左右,兄弟在背后,踏心。

    相国将信将疑,“若你说的是真,那这仗,就不打了。皇上近期肯定会私下召你,他为拉拢你,必定会给你很多你想不到的好处。到那时,愿你还能想着你营中的那些弟兄。”

    纪伯桐拿出十足的诚意,又向他躬身行一礼。

    “伯桐一己之力微弱,相国你是百官之首,还望你能鼎力相助。”

    相国心里盘算了一番,久久没有言语。他看向大名宫宫晏,灯火阑珊。又把头转向远方的天际,夜空渺茫。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纪将军出来得久了,就先归晏吧。老匹夫再吹吹风醒醒酒,稍后自归。”

    这是让他俩避避嫌的意思。

    纪伯桐起身,带着应奴略过了燕相,快步回到了宴席。

    刚坐下,旁边的晋王就凑了过来,“纪将军,刚才小人来报,小王的马车轮子坏了。镇安侯府与晋王府同向,不若借你的宝驾送本王一程?”

    纪伯桐点点头,“那自然是伯桐的荣幸。不过候府的规格比不过王府,晋王可不要嫌挤呀。”

    晋王喝的有些醉了,红晕上头,忙哈哈大笑,“怎会怎会。”

    他又调转过头同旁桌的一位官员道,“林大人,不,不劳烦你了。这儿有一个,同我顺路的,晏后你自去即可,不用等小王了。”

    纪伯桐看着这一殿官员,多少都有些喝高了。自己在外面耽搁一番,如今倒是散酒散得差不多了。

    环视一圈,唯有一真道长还能保持着原来的姿态,腰杆挺直,旁若无人,自己摆弄着桌上的茶壶。

    纪伯桐是真佩服他呀。给自己倒满一杯,对上一真道长的视线,向他敬酒。

    得到的是对方浅笑着回应。

    不多会儿,燕相也登东回来了,先是跟一真道长低低地说了几句话,对方轻轻地点了几下头。而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又跟同僚喝酒闲聊起来。

    应奴在后面,眼神从高座瞟到门口,从燕皇到燕臣,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衣着光鲜,谈吐得体,怎么,就是看不清面目呢?

    亥时末,华灯灭。

    燕皇从高座上由小内监扶着走下来,路过纪伯桐身边,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及他出宫门时,身后与晏官员皆起身行礼。

    “恭送吾皇。”

    大内监登上高处,尖声呼,“毕席――”

    “诸公尽散席归家,奴才恭送诸官。”大内监在上行了一礼。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纷纷起身,由带来的仆人扶着前往正阳宫门口。纪伯桐最后才起来,看向晋王,这人出来喝的醉醺醺的居然不带个小子,携个婢女,难不成就

    指望着他堂堂大将军扶他?

    应奴正想上前,纪伯桐拉了她一把,走过去卷起袖子,一把把晋王给拎起来,丝毫也不顾及他这皇天贵胄的身体。

    还真是……沉啊……

    把他放到马车上之后,纪伯桐把两个婢女赶到车厢外坐着,又吩咐应奴赶车。回过身来,发现晋王居然开始打呼噜了。

    纪伯桐对这酒鬼十分无奈,一手托腮一面阴沉沉地看着着他。

    走出了一段路。

    纪伯桐掀开后车帘,看着马车后面的皇宫守卫军越来越远,说了一声,“出来了。”

    面前的这个酒鬼霎时就睁开了眼,清澈明朗的眸子丝毫没有醉酒的迷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