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禾婳蹲在草丛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突然就想到了初见之时,纪伯桐浑身是伤地躺在吴溪边。

    她说害怕,那是真的怕。

    她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害怕满身是伤的纪伯桐,站在她的面前,气若游丝地对她说,“婳儿……”

    心里有根弦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纪伯桐对于她的意义好像变得沉重了许多。她扪心自问,必须承认的是,心里有块地方,给纪伯桐腾开了。

    纪伯桐眼看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他瞬间刹住了脚,转过了身去,目光如狼地看着监工魏大虎及那群随从。

    他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右脚旋一个半圈扎稳脚步,双手抡起了拳头放在胸前。

    魏大虎在军营里当过兵,腰间曾挂过十二颗敌首,亦是一个狠戾的角色。此刻他端起左右手,各捏一柄镰刀,眼神中蕴着一股阴狠,蓄势待发。

    “兄弟们,跟着我上啊!拿下这个贼人者有赏!”

    突然,他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地朝纪伯桐大步跑来,身后的那一群随从受到了鼓舞,也纷纷跟在他的身后跑上去,挥舞着各自的武器。

    纪伯桐也不再犹豫,迎面冲了上去。

    “姑娘,姑娘――”

    老人家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

    “那些人走远了,咱们赶紧趁这个空档走吧。”

    “可是……”禾婳微微叹了一口气,向着荒草丛外面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纪伯桐现在是怎么样了。

    老人家拉着她站起来,劝说着,“走吧,你就听那少年郎一句话,咱们得先脱身,回去我那陋舍等他。”

    不然在这等着也无益,反倒是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

    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禾婳握紧了胸前的玉坠子,希望他能如约归来。

    两个人穿越整个荒草丛,经过一番艰辛努力之后,终于出到一条小路上。又顺着这条小路摸索着,终于在天色将晚之时回到了草庐药舍。

    在大门口处,他们隐隐发现屋子里透着昏暗的烛光――里面有人。

    一老一少杵在门口,心中又一次紧张起来,但看着院门,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正犹豫不决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抹娇俏的身影,两手交握着在腰前,不停地踱步。【…*爱奇文学<a></a> #&amp;最快更新】

    她顺着大门,目光瞥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提着裙摆小跑着到少女的跟前,“婳儿主,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你们好久了。”

    原来是玉簟。

    她看到一身泥泞不堪,脸上脏乱的禾婳,且看她目光还有些呆滞,连忙伸出手去要扶她。

    禾婳终于回过神来,婉拒了她的搀扶,“老人家受伤了,老者先行。”

    回到屋子里,她发现不仅是玉簟,还有子闻和应

    奴,一应到位。

    子闻坐在凳子上。看她这个样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先拿出凳子让他们两人坐下。

    “十七,你老实招来,发生什么了?”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应奴原本面对着窗子,修长的身材,一只手揉着额头,一只手撑在腰间。她睁开眼,看向门口,期待地望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盼来她家公子的身影。

    她向前跨几步,来到禾婳的面前,嘴唇微张,只吐了两个字,“他呢?”

    禾婳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她抽咽着把整件事的经过叙述了一遍,胸前起伏不定,只要一想到他还没回来,就抑制不住地伤心。

    应奴沉着脸,她又一次没有护好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为什么他有危险的时候自己总是不能及时地为他解难,这样的她还算一个合格的暗卫吗?简直是给暗卫丢脸!

    纪伯桐待她如家人,不论是从公还是从私,她都必须找到他。

    她走到一角落,拿起一柄长剑,拔剑出鞘,雪亮的光影投映在她的眼上,她想得借这个老伙计儿的力了,朝着大门外走去。

    子闻站起身来,叫了她一声,“你干嘛去?”

    应奴没有回头,停下脚步,冷冷地丢下一句,“我要去找公子,把他带回来!”

    “你等等!”子闻朝她伸出一只手。

    应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拔出剑来回头辟了一道剑锋,子闻侧身闪到一边才躲了过去,她只当是给这个臭道士一个教训。

    “我现在不想听风凉话,再拦我,小心我砍你!”

    子闻没有像应奴预料的那样,而是继续往前走,走到和她并肩,“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他是为了保护我的师妹,如今才下落不明,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是第一次,他打算为纪伯桐出头。

    禾婳对着自家师兄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还带着三分殷切的期望,毕竟两个人的力量更大一些。她现在只希望纪伯桐能回来。

    应奴衣诀飘飘,没有心思再顾及她们,转过身去,脚尖踮起,“嗖嗖”的就没了踪影。子闻也赶紧追了上去。

    两个人走了以后,屋子里一下就冷清了许多,禾婳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期待不大一会儿,那人就会从那里走进来。

    老人家让玉簟帮忙,从院子里拿来一些中草药,用家里的锤子把它们砸得稀烂,用一块干净的布子裹着,放在自己受伤的腿上。

    “你这样就好了吗?”

    玉簟在他旁边好奇地问。

    “如此外敷,消肿止痛,利于生息,我这腿也能好得快些。”老人家背靠在门边坐下来,看着夜空的星星回忆起了往事,“说起来,我确实没我师弟的天赋好,就这药,当初

    还是他先发现的呢。”

    想起过往,老人家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他走得太着急,不懂得静下心来去磨砺。医术有成,但是医德却稍有欠缺。师父说的对,他必须上头有人压着,给他指路他才能走正途。”

    玉簟给老人家顺了顺背,缓解了一下这伤春感秋的气氛。

    差不多是半夜的时候,院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三个人从夜色之中走到灯光所及之处,为首的,正是纪伯桐。

    禾婳眼神一亮,站起身来,从屋内跑了出去,直接抱住了纪伯桐。一边哭一边用力,直勒得他有些喘气。

    纪伯桐也是有些惊讶,她平常总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差点以为这个女人油盐不进。

    他双手环住她,右手抚着她的发丝,一下一下地顺着,安抚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他松开,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眼睛里只余对方。纪伯桐伸手替她抹干眼角的泪水,突然就笑了出声,“傻瓜,我这不好好的吗?那几个小贼,哪里是爷的对手,再来一倍多都是小意思!”

    禾婳被他这故作轻松的语气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一边嗔怪着他一边用手掐了一把他的腰,“净说大话!”

    “哎呀――”

    不料纪伯桐却微微吸了一口气,禾婳所捏之处,一股痛感袭来,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婳儿,你轻点轻点儿!”

    这是受伤了?!

    老人家站起身来,打断了这两个人的打情骂俏,“别站着了,把那少年郎给我扶进屋子里来,这还有个大夫呢!”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出路来,纪伯桐来到屋子里面,借着灯光,他自己也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那里果然剌了一道口子,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外衣,有些已经结了痂。

    廖大夫拿着一把细长的刀到火上正面背面烤了烤,又吩咐玉簟把他刚刚弄出来的剩下的草药拿过来,推开她们,让纪伯桐躺到他自己的床上。

    “少年郎,你忍着点。”他说,“你这衣服跟伤口有些粘在一处了,我得先给你用刀把它们分开才好上药,这个过程有些疼,你稍微忍着点。”

    纪伯桐点点头,趴在床上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已然做好了准备。

    老人家坐到床边正准备动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其他人都可以先出去了。”

    禾婳刚想说她不要走,她要留在这里陪着纪伯桐。但子闻却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把她拽了出去。

    纪伯桐睁眼看着这一切,张嘴轻轻地对老人家说了一声,“谢谢!”

    “嗨,男人嘛,谁不好几个面子。何况

    那姑娘站在这,看你痛苦的模样,她必然是要心疼的。我猜想你肯定也不想她担心,故而才把她支了出去。”

    老人家拿着刀在嘴边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接下来就真的要开始了。”

    床上的男人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也是够折腾的,又等了半个时辰,老人家才把门打开。

    “都处理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听到他的声音,有两个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个是应奴一个是禾婳。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别开。

    老人家走到禾婳的身边,“姑娘,他想见见你,有话要同你说。”

    接着又面向其他人,“夜色已经深了,诸位就随我来,我在左右两个耳室整了几张床,你们就将就一晚吧,等天亮了再回客栈。”

    别人不知道,但子闻今天是真的困了,“有劳大夫了。”

    他率先跟上去,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玉簟看了一眼应奴,看来今晚自己是要同她睡一张床了,不过还好,她的脸色已经比出去的时候好很多了,不然她真怕睡得正熟被一道剑锋辟醒。

    他们都走开以后,禾婳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伸出手去,轻松地把门推开。

    纪伯桐对她招手,禾婳蹑着脚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半蹲在床边,“对不起,今天都是我惹祸了。”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揽责的。”纪伯桐觉得好笑,她虽是口口声声认错,但那一张小脸却像一只苦瓜,仿佛心中有好多委屈,不得言出。

    “那你想让我干嘛?”禾婳顺势一问。

    “在这陪着我,我想明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

    禾婳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又变成登徒子了。”

    “错!”纪伯桐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是一个心里只有你的登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