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风捧着酒坛子灌了几口酒，淡淡应了一句。
云秋意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皱眉道：“那如果对方是来灭口的，宋榭和顾季长又要去寻找线索，府衙众人的安危怎么办？”
薛南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千机门的那些人肯定也已将消息传了出去，势必会等着宋榭和顾季长离城之后再动手。或许，他们还会差人在半路上截杀二人。
府衙中只有衙役和一百的守卫，就算有大理寺的人帮忙，想要抵挡江湖人，实如螳臂当车。更别说，千机门的弓弩阵，不是谁都能轻易破的。
云秋意见薛南风不说话，扭头戳着他的腰肢，“那……你要去帮忙吗？”
薛南风摇头。他不能过多地干涉红尘中事，若在出手肯定会引来司雪衣，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东岳好不容易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若是再因自己起了纷争，那他便是千古罪人。
云秋意有些不明白了，眉头紧蹙。“你既不出手，也在京都没有其他的事情做，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嗯？”
薛南风缓缓侧过头去，盯着云秋意看了半晌，一字一句道：“你！离我远点！”
云秋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往后撤出数步，哭丧着一张脸，腹诽道：我又说错什么了？怎么又触到他的逆鳞了……
薛南风看着云秋意那可怜兮兮地模样，不知怎得双眼中的光线就黯淡了下来。恍惚间，他好似又看到了那个人。实际上，他是个很傲娇又高冷的人，可偶尔的也会像云秋意这般，跟个孩子似的，怕惹别人生气，怕被人丢下……
云秋意并不知道薛南风在想念故人，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便也不敢再出声。
清晨的雨很细，雾蒙蒙的。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街道两边的早点铺子早已开张，桌前坐满了人。孩童手握风车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屋檐下的铜铃在细雨中叮当作响。远处的花香随着细雨清风落入了鼻中，微微的甜，又有几分舒适。
宋榭随口吃了点东西，放了银钱在桌上，起身便要往阿衡的住处去，眼睛余光掠过那边巷子的时候，忽而停顿了下。
那边巷子的暗角里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的青衫，戴着斗笠，看似为了遮雨，实则盖住了面容。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石像一般。
宋榭不知道他是否在看自己，可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如芒在背。
为免被觉察，宋榭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去。那种感觉忽然就消息了，与擦肩而过的行人撞上的瞬间，她往那边巷子扫了一眼，那青衣人已不在远处。
想到方才院中落葵说的话，宋榭拢了拢眉。顾季长会去调查她的底细，本就在意料之中。试问，谁会真的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后半辈子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除了顾季长之外，还有谁会对自己感兴趣呢？
宋榭琢磨着，忽然间想到了宇文涿。昨天在府衙中见到此人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若说这京都之中还有人会对自己起疑，那也只有他了。
那种不安地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宋榭伸手按在了一侧的墙壁上，深深吸气，可仍旧于事无补。
“你……就是宋榭？”
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冷的好似冬日的风雪。
宋榭暗暗发笑，缓缓转过身去，点头。“正是。”
对面站着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虽然也着了一身的青衫，可与方才巷中那人的气息有着天壤之别。此人初看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不笑亦含情。然，细看之下，却让人遍体生寒。
男子藏在袖中的手露了出来。他的皮肤苍白，那只手柔若无骨，青筋毕现，指甲略显灰白，看着有些骇人。他唇角一勾，打量着宋榭，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却不知你是否青出于蓝？”
话音落下，他手上一挽，一道腥风直逼宋榭面门。
宋榭手握薄刃向后退去，冷笑道：“原来是千机门的鬼手唐凌。”说话间，她腕上一翻，薄刃闪着寒光自唐凌的腕下翻出，朝着他的手筋划去。
“看来，你是来寻仇的。”
话毕，宋榭手上招式一变，斜斜朝唐凌的腰间划去，脚下朝前一踢。
唐凌眼中一冷，似乎没有料到宋榭反应如此快，手上又连着送出两招。“你屠我千机门分堂，杀了莺歌和陆白，又捉走唐勉，这笔帐千机门若是不讨回来，以后还在江湖上怎么立足？”
宋榭朝前划出一招，从唐凌身侧掠了过去，反手握着薄刃就朝他的肩头刺去。“哦？那你觉得，我今天会死？可是，这世上往往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而非事实。”
唐凌只觉背上一股迫人的寒气袭来，等他回身来挡的时候，宋榭的招式已经变了，抄他的下盘攻了中。那薄刃好似长在她的掌中一般，打着璇儿，划出数道凌厉的气劲，奔着他的周身而来。
唐凌心下一沉，抬脚向外踹出，而后脚下错步，急急往外跳出。站定后，他皱眉看着宋榭，有些迟疑道：“你……你的师父是云州白语尘？”
宋榭冷笑一声，“不管我师父是谁，你今天来杀我，就是个很错误的决定。”她眉头一挑，“不信，你回头看。”
巷子口，顾季长提着剑站在那里，看着宋榭眉眼间满满的笑意，伸手晃了晃，“早啊。”
宋榭意外地心情不错，应了声“早”，然后指了指唐凌，“都是你惹的祸，你自己解决。”话罢，纵身往高处掠去，落在了屋顶上朝顾季长挥了挥手，“半个时辰后，城门口见。如果……你没死的话。”
顾季长一脸无奈，而后回头与唐凌对视，笑嘻嘻道：“你也听到了，我得留着命去见她，所以呢，还是你死吧。”
话毕，就听一声铮鸣，顾季长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剑刃之上连挽数朵剑花，如同漫天落下的雪花，朝着唐凌刺了过去。
唐凌一身的功夫都在手上，可到底是凡胎**，又怎能和神兵利器想比？他心思一沉，手落在了腰间。一柄软剑自腰带中拔出，与顾季长的兵刃撞在了一起。
霎那间，火花四溅。
顾季长似乎有些意外，眉头向上一挑，“没想到千机门的人不光善毒，剑术也不错啊。”
唐凌狠狠瞪了他一眼，“废话真多，看招！”说着，软剑又“唰唰唰”地划出数招，奔着顾季长的几处大穴而去。却在至他身前的时候，剑锋向上一挑，人已到了顾季长身前，挥掌朝他肩头打去。
顾季长从唐凌刚才出手的时候，就已猜到他会如此，便也一直防着。那一掌并没有打在他的肩头上，掌风从发梢掠了过去，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身后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