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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伤及肺腑

    阿衡微微侧目,目不转睛地看了宋榭半晌,笑着摇了摇头。

    宋榭不知他何故发笑,疑惑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

    阿衡收住了笑意,望着顾府院中一团糟的下人,眸光淡淡,声音很细。“你的意思秦婓爱而不得,所以对老夫人下手?可若细想,这不合情理。”

    宋榭一番深思,皱眉道:“我也觉得不合情理,可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这个时候,谁会平白无故地对老夫人下手?”

    阿衡打了个哈欠,揉着自己干瘪的肚子,漫声道:“也许真的是家事也说不定。”

    宋榭没有应声,她有太多的疑惑。如果真的只是顾家内斗,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出手?

    如果失踪案真如他们猜测的那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顾家的人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咕咕咕……”

    阿衡的肚子不争气地闹腾了起来,他有些委屈地看着宋榭,眉头轻挑。“阿音啊,咱能不能先填饱肚子?这不吃饭脑袋跟一团浆糊似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

    宋榭无语望天,摆了摆手纵身往前掠去。

    回到车行的时候,看到院中的人,宋榭差点从墙头一跟头栽下去,幸亏阿衡伸手抱住了她。

    阿衡无奈,轻声道:“见到京墨,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车行的院子里,苏木正张罗着倒茶,凌羽拽着一个蓝衣女子的手正在撒娇。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眉目清冷,腰间佩着一把长剑,剑鞘上缀着一颗月光石。

    这女子正是京墨,白云楼的管事,宋榭最信任的人之一。

    听到声音,苏木和京墨同时抬头,两人眼中都有喜色。不同的是,苏木欣喜的是她无恙,而京墨则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凌羽松开了京墨的手,张开手臂朝着墙角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宋姐姐!”

    宋榭从院墙上落了下去,凌羽扑到了她的怀里,“咯咯咯”地笑着,问道:“姐姐,怎么不见阑衣哥哥和落葵姐姐他们啊?”

    阿衡揉了揉凌羽的脑袋,含笑说道:“你啊,就惦记着落葵呢?小小年纪,竟比你宋姐姐还聪明,喜欢就直说,从不藏着掖着。”

    宋榭斜睨他一眼,牵着凌羽的手朝桌边走去,京墨和苏木连忙将椅子搬开。

    众人落座,饭菜也已上桌,还有宋榭最喜欢的长安醉。酒过三巡京墨便也开了口,与众人细细说起了拂月城张家的事情。

    京墨并不知道白语尘和张越两人跟十多年前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但是据白云楼探得的消息,他们二人前脚刚离开张家,就有黑衣人趁着夜色潜入了张宅。

    那些黑衣人出手狠辣,做事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丁点的线索。雀翎带着人走遍了拂月城的大街小巷,暗中问了不少人,可仍旧没有打探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京墨在京都没有见到宋榭便也急急去了拂月城,在距离拂月城百里的一处茶寮,从一个小孩口中得知了白语尘和张越的行踪,这才追到了洛阳。

    宋榭脸颊上泛着酒晕,叹气道:“师父没事就好。”

    京墨嘴唇抿了下,眼底闪过一丝难过,“可惜了张夫人……”说着,她忽然一顿,“我记得张家的大公子张庭和二公子张恪都在朝中任职吧?”

    宋榭怔住了,扭头看着阿衡。

    阿衡略作思索了点了点头。“张庭在兵部,张恪在吏部。”

    “所以……”

    宋榭沉沉吸了口凉气,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微微的醉意在这一瞬间全都没了。她定定地看着阿衡和京墨,迟疑了下言道:“也就是说,张家灭门的事,很有可能根本不是江湖人寻仇?”

    京墨眉眼间沉沉,“嗯”了声。

    白云楼的探子回报,张越当年辞官之后便在拂月城安居,这些年一直做着药材生意,鲜少和江湖上的人有往来。

    张越的朋友也很少,除了白语尘之外,便也只有一个叫秦筝的人。

    宋榭握着酒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会不会是当年张越在赤羽军中的时候结与人结了梁子?”

    京墨摇头,回答的很肯定。“不可能。”

    当年赤羽军因秦冬济的缘故,官至从三品以上的尽数被流放,赤羽军也因此分往各地军营。张越能够安然无恙,是因他替柳渊挡过一箭。

    张越这个人在军中很是低调,从不提及此事。直至秦冬济事发,世人才知道此事。那时候还有人传,秦冬济之事是张越告发的。

    “呵……”宋榭冷笑了声,“这么看来,这位赤羽军统领,应该是朝堂之上权利追逐的牺牲品。”

    凌羽啃着鸡腿,满嘴的油,嘟囔道:“宋姐姐,你重点错了哦。”

    “吃你的鸡腿去。”

    宋榭敲了下他的额头,转而向京墨问道:“张伯父的伤……很严重吗?”

    见宋榭岔开了话题,阿衡眉头拢了下,却没有吱声。

    京墨唇角绽出一苦笑,摇头道:“伤倒是不重,可是人废了。”

    家中遭逢这样的变故,换成任何人恐怕都不好受。张越和夫人鹣鲽情深,府中那些下人也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人,一夜之间尽归黄泉,他又怎么可能会好?

    阿衡寻思了下,疑惑道:“张家发生这样的事情,张庭和张恪没有反应吗?”

    “他们……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京墨颇为无奈,叹息道:“拂月城那边的府衙案发当天就已上报,可是朝中知道此事的人都三缄其口,将奏报悄悄呈到了东宫,因而张庭和张恪根本就不知道张家出事了。”

    张庭和张恪不知道……

    宋榭僵了一下,手中的杯盏忽然碎了,酒水混着血珠洒在了桌上。

    “宋姐姐!”

    “小姐,你……”

    凌羽一下子慌了神,手中鸡腿一扔,扑过来将宋榭的手腕抓住,仔细去看她掌心的伤。

    苏木已跑回了屋中取来了药箱,取了干净的水,拿着白纱清理伤口处的瓷片碎渣,眼睛红红的,有些生气不愿跟宋榭多说一句话。

    京墨眼底掠过一丝心疼,暗暗叹气。

    张家的事情于宋榭而言,与失去亲人无异。她不去拂月城,是为了保全张家还活着的人。

    每一个身在朝堂的人,哪个不是如履薄冰,又哪个不是八面玲珑?张庭和张恪能够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也不是心思单纯的人。

    可若是让人发现宋榭和张家有牵连,那肯定会大做文章。也许还会将张氏兄弟与顾家联系在一起,那么他们的处境便很危险。

    苏木给宋榭处理完了伤口,气呼呼道:“手是你自己的,你不疼的吗?”

    宋榭面色略微有些白,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顾府。

    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可没一个人能确定老夫人到底是因何昏迷。

    顾季长双手紧紧攀在一起,骨节泛青。

    “去把初七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