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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太聪明了

    屋内的桌角的薰炉中青烟袅袅,盘中果香芬芳。两种香味混在一起,微微的甜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花香。

    宋榭暗暗摇头,本无毒的味道凑到了一起,闻得久了人就会昏昏欲睡。可看老夫人的情况,也并非全然是因这香气所致。

    她略微思索了下从药箱中翻出一包药粉,递到顾季长手中。“让人用黄酒煮了,洒在院子里。”

    有丫鬟走走了过来,立刻去办了。

    顾季长跟在宋榭身后,欲言又止。

    宋榭回头看他,叹气道:“你这样,我容易分心。”说着,指了下那边的椅子,“先坐着吧,我要是需要帮忙,会喊你的。”

    顾季长轻轻“嗯”了声,也不敢再打扰她。

    宋榭在屋内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那熏香和果香有问题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妥。让人将薰炉中的熏香换成了自己调配的药物,点燃了之后,屋内四处便飘散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顾季长揉了揉眉心,鼻间嗅着被风吹来的药香,神思清明了许多。

    宋榭走到了榻前,挑起了纱帐。

    床榻上躺着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妇人,原本乌黑的发丝已如严冬初雪落地,似是秋日的白霜。根根银发,仔细地梳到脑后,挽着简单的发髻,簪着一根白玉簪。脸上条条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老夫人柳眉淡淡,阖起的双眸微微下陷,鼻梁高挺,鼻头小巧圆润,樱桃小嘴略显苍白。身上着了件青绿色的长衫,叠在身前的双手纤细。她呼吸略显得有些低沉,肤色胜雪,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青色。

    宋榭仔细打量了一番,眉头拧在了一起,手扣住了老夫人的脉门。脉细微弱,若隐若现,动辄沉沉,恍惚一个不留神就会消失。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落了进来,洒在了宋榭的身上。微光之中,她的侧脸棱角显得温和了许多,却又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时而蹙眉,时而舒展,让人摸不准心思。

    杯盏中的茶水已经凉透,顾季长却没有心思去顾及是否浪费了一盏好茶。

    他的手指冰凉,却全然不知,只愣愣地看着宋榭,等着她开口。

    宋榭眉头缓缓舒展开,将老夫的手放回原处,头也没抬朝顾季长说道:“你不用担心。老夫人是中毒,但这毒不难解。不过……”

    她转过身来,眉头微微挑起,眯眼道:“若是寻到了那下毒的人,不知顾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她?”

    顾季长不知她何故有此一问,怔了下,忽而有些惊喜。“你……能找到下毒的人?”

    宋榭手上一翻,薄刃落在了掌中。“那是自然。”说着却又思索道:“但是……顾公子你得有心理准备。我虽然能解毒,可若是想要彻底祛除毒素,还需得那人配合。”

    顾季长有些迷茫地看着宋榭,心中疑惑。

    宋榭并没有打算跟他细细解释这事。她让顾季长取来了干净的碗,而后手中薄刃上寒光一闪,落在了老夫的手指上。就见老夫人眉头动了下,指尖上一道红线落出。

    正常人的血色呈鲜红,又或是暗红,可落在白瓷碗中的血却好似蓝色,又有些青气。

    “这……”

    顾季长看着那略显得有些怪异地颜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宋榭“啧”了声,扬了扬下巴。

    老夫人所中的毒名为乌冬,实则应该属于南疆的蛊毒。乌冬蚕常被用来入药,但是活的乌冬蚕会顺着耳朵又或是鼻子进入身体,在遇到崖柏和梨子的香气后,催发出毒性。

    宋榭方才刚到院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屋内燃着的熏香中含有崖柏,那时她就有了初步的推测。给老夫人诊过脉后便也更加确定是乌冬的毒。

    要想解乌冬的毒并不难,可是要将乌冬蚕引出体外,却须得下毒之人亲自以血来引。

    宋榭思索了一番,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顾季长的时候,特意叮嘱道:“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济仁堂抓药,顺便让裴公子来一趟。”

    裴公子?

    顾季长蹙眉,济仁堂的裴大夫是有个儿子,不过才五岁,宋榭要他过来做什么?

    宋榭见他眼中有疑惑,低声道:“有件事情我得让他帮忙,除了他没人能办到。”

    “阿羽也不行吗?”

    顾季长看着药方,随口问了句。

    宋榭嘴角一勾,摆手道:“不行,他太聪明了。”

    刚走到屋门口的初五听到宋榭这句话,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初七,眨眼。——太聪明也是罪过?

    初七翻了个白眼,撇嘴。——有时候确实是。

    顾季长自不会疑心宋榭的话,却也对这个太聪明的说法有些无奈。但,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自己的盘算。思索之下,他捏着药方往门外走去。

    初五和初七的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初五的目光落在屋内的宋榭身上,眼中满是惊诧。初七仍在思索方才宋榭那句话,憋着笑。

    顾季长将药方交给了初七,低声与他说了几句话,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去办。

    初五被留了下来,本来想蹿到屋中凑近去瞧瞧宋榭,却被顾季长逮了个正着。

    宋榭手一甩,将针囊铺开。回头间瞧见顾季长站在屋门口,旁边的年轻人总也有意无意地看自己,微微敛了下眉头,扬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施针不能见风。”

    顾季长闻声连忙将初五推到了屋外,顺手拉上了屋门,见初五还抻着脖子往屋内瞧,眉头一沉。

    “啪!”

    初五的额头上重重被敲了下。

    初五捂着脑门有些幽怨地看了顾季长一眼,似乎有些生气,噘着嘴扭头看向了别处。

    顾季长扶额,深深吸了一口气,言道:“我问你云州那边情形如何,你的心思……”说着话,却见初五又看向了屋子的方向,他一把掐住初五的脖子,“你!不准看了!”

    初五“咳”了好几声,摆手道:“不看了不看了!你松开!”

    顾季长无语松手,却听初五嘀咕道:“公子你眼光可真好。”说着,他脸上露出笑意,凑到顾季长身边,“我跟你说啊,云小楼今夜应该就要入城了。”

    云小楼要来京都?

    顾季长眉头拧在了一起。“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来京都了?”

    初五摊手,“表小姐找到了啊,他护送表小姐回来。”

    找到了?!

    顾季长一脸喜色,抓着初五的手,略有些激动。“你说真的?”

    初五点头,“当然是真的。”

    本来初五是要去乌蒙山找云小楼,但还未到便接到了云小楼的信。信中提到他带人前往乌蒙山一带搜查,在一处废宅内找到了白萱歌和失踪的女子。

    白萱歌几人受了伤,神智也有些不清。云小楼让大夫替她们诊治过,发觉她们的情况有些不妙,只能请医圣出手,否则恐会自伤,而医圣……此刻便在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