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回头，微微拢眉，“药自是要煎的，让裴阙去吧。”
裴阙瞧了宋榭一眼，赶紧回头扯住扯住初七的袖子。“哥哥陪我一起去吧。”
初七扭头看着裴阙，眨眼。“为什么？”
裴阙腮边露出两弯梨涡，仰头看着初七，鼓着腮帮子，低声道：“我太矮了……”
“噗嗤……”
几个人都被他给逗乐了。
初七一把抱起裴阙，戳了下他的脸颊，笑嘻嘻道：“好啊。”
见两人往小厨房去了，顾季长盯着宋榭，认真思索道：“所以……你离开车行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等着他们入套？”
宋榭微微笑了，摇头。
顾季长到车行找她的时候，她只是料到老夫人的病不简单。到了顾府后，仔细地端详过屋内的情形，发觉那熏香和果香有问题之后，才匆忙做了这个决定。
能够熟知老夫人喜好，这么了解她的，也只有老夫人身边的人。那新绿有没有问题，宋榭不敢肯定。但是那乌冬蚕，就算是在南疆也很稀有。
世人都知，南疆十万大山之中多毒虫，毒圣苍溟便居住于此处。乌冬蚕他的手中有几只，只是要炼制成蛊，却需要天分。医生关越倒是有一只乌冬蚕，不过那是用来救人的。
宋榭实在想不通为何京都之中竟也有善毒之人，或许方才出府的那几个人中有人心怀叵测，但这饲养乌冬蚕的人，肯定不在她见过的几人中。
炼制蛊毒耗费心力和气血，这种人与常人看着无异，但却逃不过医者的眼睛。宋榭尽得白语尘真传，嗅觉又十分的灵敏，她没有在新绿几人的身上闻到一丝一毫与乌冬蚕有关的气味。
宋榭换掉了老夫人屋中的熏香，让人在院子四周燃药粉就是为了驱除屋中的气味。就算那人不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闻到院内的气味肯定会有所察觉。
施针后老夫人虽然还昏睡着，可已稳住了心神，那些药不过是固本培元而已。宋榭让初七将裴阙带来，并非真的是因为他蠢，而是裴阙有他人没有的本领。
想要捉住暗害老夫人的幕后黑手，又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对于顾家各院之间的关系，宋榭在遇到顾季长的时候就已经暗中调查过。
很多的事情并非像表面那么简单，顾季长顾念血肉之情，有些事情未必就真的敢去往深处想。
可宋榭不同，她——是个外人。
想到顾家内院的那些事情，宋榭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头疼。
顾季长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略微思索了下沉沉呼吸，压低声说道：“只要是和顾家有关，无论你查到了什么，都不用有顾忌。”
宋榭怔了下，蹙眉。莫非他知道自己打探过顾家了？
她拢了下发丝，微微一寻思，应声道：“如果这件事关系到顾家的声誉呢？”
顾季长“哦”了声，摸了摸眉心笑了起来。“我方才说了，你不必有任何顾忌。”
宋榭身子往后斜了斜，摇头。“啧！”了声。
顾季长也不与宋榭争辩，含笑取下了拇指上的玉扳指，交到她手中。“你并不是外人，这玉扳指是调动顾府所有护院和暗卫的信物。”
宋榭下意识扶额，看着落在掌心还带有一丝温热的玉扳指，忽而眉头一扬，笑道：“既然是信物，你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人，就不怕我是奸细？”
顾季长摆手，唇角含笑。“你宋榭若是奸细，那我也认了。”
“哦……”
宋榭将玉扳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转来转去地瞧着。想到怀中的香囊里还有蝉衣给自己的令牌，她忽然觉得结实顾季长也不算是坏事。
毕竟，临渊山庄那可是江湖上无数人心中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峰。
宋榭转了转扳指，眼间笑意盈盈，伸手朝着半空中晃了晃。“来人。”她话音落下，屋顶上和暗处顿时有几条身影闪了出来。
这几人衣着打扮相同，看起来年纪也差不多，目光一致落在宋榭身上，神情复杂看着她。
宋榭打量了几人一眼，缓缓扭头看向了顾季长，声音略微有些冷。“顾公子，你选人的水准真的很一般。这些个人几乎长得一摸一样，你能分得清吗？”
“咳咳咳！”
顾季长被她这话给呛了下，刚入口的茶水喷了出来。
暗卫何时见过他这么的失态，一时间都睁大了眼睛，一脸地不可置信。
顾季长缓缓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几名暗卫。就见这几人今日好似商量好了一样，就连绾发用的缎带也是同样的款式和颜色。
几人被顾季长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连忙向后退却两步。可是，宋榭手指上有那扳指，他们没有命令，又不能退下，一脸紧张地将头垂的很低。
宋榭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轻轻点头。“以后这规矩改一改，一遍响指出现，两遍响指消失。”话罢，她回过头去，目光淡淡。“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齐应声。
“很好。”
宋榭略作思忖，朝几人扬了扬下巴，“报上姓名以及擅长。”
“阿六，追踪。”
“初九，轻功。”
“初十，闻香。”
“十二，记忆力好。”
“阿云，刀法好。”
“……”
众人依次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代号，而后眼睛余光彼此接触，在寻思着宋榭到底要做什么。
宋榭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快扶不住了，抬头看着顾季长，缓缓道：“顾季爱上书屋富五车，可我看来，你不光眼光差，取名字的水平也很差。”
顾季长眉头微微蹙了下，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反正以后他们归你管，你开心就好。”
宋榭缓缓回过头，半张脸上如同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情，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罢了，初六和初九去东宫。初十留下，十二去调查新绿和府中小姐近日见过那些人，去过什么地方。尤其是胭脂铺、香铺绝不能放过。”
她略微顿了下，凝眉道：“阿云和阿慕两人留在老夫人院中。”
话毕，宋榭眉头微挑，打了两个响指。“消失吧。”
她的话众人听得清楚，可是这些事情之前顾言和初五都有安排人去做……
初六微微咬了下嘴唇，低声道：“姑娘，东宫那边有人……”
“哦？”
宋榭抬头看向了初六，这个孩子看起来和初七差不多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略显得有些稚嫩，就连那些小动作也和凌羽很像。
“你是对我的安排有异议？”
宋榭神情温和了些，轻轻敲着下巴。“我如此安排当然有我的谋算，你们若是觉得我安排不妥，那就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要说一些废话。”
初六愣了下，眼睛余光从顾季长的脸上扫了过去，可后者看着别处，脸上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众暗卫心中咯噔一下，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