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的话明显是敷衍之词。她在顾家多年，又岂会不知老夫人和顾昀的性子。若不是因父亲当年做下的事情，让她和母亲在顾家没什么地位，她也不会和秦婓这种人有往来。
顾霖不是个不懂大是大非的人，从她第一天和秦婓相识，便知她的心思不单纯。秦婓爱慕兄长是真，可兄长对她却没有半点的情意。依着秦婓的为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听了婢女禀告，顾霖便知秦婓会来找自己。果不其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秦婓便由婢女领着从后门悄悄入了府。她不知秦婓为何要瞒着顾府的人，可人既然来了，她这表面功夫还得做。
顾霖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长街上，顾季长和宋榭并排而行，一左一右牵着凌羽，男的俊美潇洒，女的秀丽俊雅，小的聪慧可爱，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人，一幅绝美的画。
顾霖暗暗叹息，看这情形，秦婓是真的没戏了。
秦婓淡然不知道顾霖心中所想，她端着酒盏浅浅呷了一口，情绪略稳定了些，朝顾霖摆了摆手。“你回府去吧，别让人猜疑。”
顾霖正等着她这句话，起身施礼，唤了一声婢女，两人匆忙下了楼梯，出了酒肆。
秦婓眼中满是森寒，看着快步向前的顾霖，冷声道：“不过就是顾家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小姐，也想从我这里讨些好处，真当我秦婓是大善人不成？”
身后的丫鬟上前两步，浅声道：“依奴婢看，那顾霖似乎怀有二心，并非真的想帮助小姐。”
秦婓眉眼射出一道寒意，拂袖道：“我又岂会不知？她原来与我交好，是因我对阑衣之情，盼着我能嫁入顾家，好多照料翎寰院。如今见阑衣所爱之人非我便想脱身……”
秦婓略微一顿，冷哼了声。“还真是天真啊。”
丫鬟连忙点头，又低声问道：“那小姐打算如何？”
秦婓眉头挑起，朝丫鬟招了招手，在她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笑道：“她想脱身，那也得我愿意。去吧，小心一些，莫要让人发现了。”
丫鬟领命，连忙退了下去。
顾季长和宋榭一行还未到顾府，就看到初七蹲在小巷子口。听到凌羽的说话声，他连忙起身朝三人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宇文涿在雪黎院，裴阙被老爷抱走了。”
宋榭怔了下，忽而挣脱了顾季长的手，拧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季长纳闷，连忙追了上去，奇怪道：“怎么了这是？”
宋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顾季长一眼，声音很细。“你先回府，我待会自己去雪黎院。你将裴阙抱回来，我有话要问他。”
“你不随我一起进去？”顾季长握着她的手就是不撒手。
凌羽一边给初七手中塞糖果，一边说道：“宋姐姐那是怕碰见你父亲。”
“闭嘴！”
宋榭狠狠瞪了一眼凌羽，无奈叹气。她确实不想这个时候见顾昀，不管是作为医师，还是另外的身份。总之，她不想见！
顾季长稍微一思索，便也明白了她在顾忌什么，也不再强求，领着凌羽和初七一起入了府门。
宋榭蹲在那边的屋顶上，拿着凌羽走之前塞给她的一包果脯，边叹气边往口中塞，似乎有些生气。凌羽这小子也真是，自从遇见了落葵，总也黏着顾季长，都跟自己不亲了。
“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做什么？”
阿衡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抢过宋榭手里的果脯，随口问了一句。
宋榭扭头，打量了他一番，“你说，这要是让人知道下毒的人是顾霖又或秦婓，结果会怎样？”
阿衡认认真真想了想，丢了个果脯入口，摇头。“结果……结果可想而知，那顾霖又或是秦婓肯定要遭人非议，日后议亲也会受到影响。啧啧啧……会很惨。”
宋榭唉声叹气，按着眉心言道：“这可真是为难我了。我跟秦婓和顾霖都没仇，可是我得给顾昀又或是顾家一个答案。这不管把谁给丢出去，结局都很糟糕。”
阿衡翻了个白眼，伸手敲了下她的脑门。“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不管是他们谁下的毒，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要承担的后果。就算是名声坏了，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宋榭扭头盯他。
阿衡无语，头使劲地摇着。“你宋榭一向无论待人还是待自己，可都是很狠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
没想到宋榭听到他这话，竟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摆手道：“我逗你玩的。这顾家老夫人中毒的事另有蹊跷，跟顾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那秦婓，大概有些牵连。”
说着，宋榭神色恢复了正常，眼眸沉沉。“阿衡，我和顾季长他们去洛阳，是为了弄清楚这些案子之间的牵扯，弄明白我师父和张伯父隐瞒的事。不让你去，是想让你帮我留意京城的动向。”
阿衡早就知晓她是这个心思，遂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笑道：“你尽管放心去，京都这边我会留意。张庭和张恪知道了张家灭门之事，肯定会被盯上，我会留心的。”
宋榭听到他这话安心了不少，将所有的果脯给了他，拍了拍手，“好了，我要去大展身手捉贼了，阿衡公子要与我一同去吗？”
阿衡失声笑了起来，“好啊，我也想去顾家逛逛。”
风声一起，墙头上空荡荡的。
宋榭和阿衡两人落在了雪黎院，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下，发现院中只剩下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和初十，两人便从屋顶上翻了下去。
刚落地，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迎面刺来。
宋榭手上一翻，朝后掠了去。“是我。”
初十怔了下连忙收剑，往后退了两步施礼。“姑娘怎么不走正门？”
宋榭摆了摆手，遂向他询问顾昀和顾季长几人去了何处。一问才知，顾季长刚才回府撞见了宇文涿，便被留在了前院的华庭，此刻正与宇文涿饮茶。
一想到顾季长和宇文涿针锋相对的场面，宋榭竟没由来的觉得开心。她唇角挑了起来，摇了摇头。
初十不知她在笑什么，立于一侧等着她吩咐。
宋榭认真想了下，“你去把裴阙找过来。”
“裴小公子……”
初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方才老爷抱着裴阙的那架势，又怎么会把人交给自己？
宋榭见他面有迟疑之色，奇怪道：“怎么了？是不方便吗？”
初十连忙应声：“不是，是……老爷这会抱着裴小公子在书房，恐怕属下带不回来。”
宋榭揉了揉眉心，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去前院找顾季长。哪想，这才抬脚，就看到院门口有个小团子朝她飞扑了过来。
“宋姐姐！”
裴阙张开双臂，扑到了宋榭身上，仰脸。
“我知道是谁了哦，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