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长认真地看着宋榭，忽然扯着她的衣袖晃了晃，神情好似在撒娇。“我饿了。”
宋榭眼中掠过一丝尴尬，从下船到现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倒把这事情给忘记了。她转身朝窗户上趴着的几人招了招手，“去做饭吧。”
见偷看被发现，苏木和京墨两人慌忙跑了出来，落葵和凌羽也跟着跑去了厨房。
蝉衣缓缓摇头，抱着剑面无表情地走到屋檐下，微微抬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院落中飘落的花，还是在瞧天际的流云。
宋榭到了前院发现白语尘不在，桌上杯盏尚有余温。她心下疑惑满院子找了一遍也没寻到他的踪迹，便也只能作罢了。
距离扬剑大会还有七日，左右望洲城到洛阳只需半日，且顾季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宋榭思来想去，顺势牵着顾季长溜去了后院。
顾季长扯了下宋榭，疑惑道：“我们不是才从后院过来？”
宋榭唇角一勾，笑眯眯道：“我们去偷酒喝。”
“偷酒？”
宋榭笑着点头。
白语尘是个嗜酒之人，白月楼有个小院，是白语尘专门用来放酒的。部分酒是他从他人那儿换来的，而大部分的则是门中弟子从各地送来的。白语尘每到一处，必会先将当地的酒尝一遍。所住的地方必会有酒窖，又或是城中最好的酒楼。
这世上爱酒之人颇多，历朝历代的将军又或诗人，江湖中的侠客，都喜饮酒，可能做到白语尘这个地步，顾季长还是头一遭听说。
宋榭吸了吸鼻子，指了院角的一处地方。顾季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后头露出了一截绳索。用力一拽，露出个台阶来。
两人进了酒窖，顾季长看着眼前的景象，登时目瞪口呆。地上和酒架上摆满了酒坛，有的已空，有的封泥还未拆。他扭头看向了另一侧，那边桌上放着酒壶和各式的酒杯，有夜光杯，玉杯，白瓷杯，建盏等，不下数十种，可谓琳琅满目。
宋榭走到了桌前去拿酒壶，往旁边看去时，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就见那酒壶旁放着一张纸笺，正是白语尘所留。
“一杯酒一百两。”
顾季长看着那纸笺轻声念了出来，念完嘴角抽搐，扭头看着宋榭，一脸地无奈。
宋榭叹气，摊手道：“我师父……改行抢钱了。”
顾季长伸手去套银票，却被宋榭给拦住了，哼道：“随便喝，他真想要银子，就不会留纸条了。”
顾季长也不知道这师徒俩在想什么，随手抱了一坛酒，招呼宋榭出了酒窖。
两人到了院子，饭菜已上桌。招呼众人坐下后，酒开封，顿时院中飘着酒香，连凌羽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非嚷着要尝尝。
顾季长夹了一筷子菜，忽而转头向宋榭问道：“听苏木说你厨艺不错，不知我是否有这个口福？”
宋榭给他盘中夹了一筷鱼，轻声应道：“好，回了京都给你做。”
苏木给几人斟满酒，这还未来得及饮一口，就见白语尘进了院中。他似乎有心事，根本没注意到桌上那坛酒，落座后不住地叹气。
宋榭凝眉，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扬了扬下巴。“老头，你刚才去见谁了？”
白语尘扭头瞪他，不悦道：“你喊谁老头呢？没大没小。”
宋榭端着酒盏慢悠悠呷了口，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白语尘的脸上，留意着他的神情。很显然，白语尘刚才离开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寻他。他去见的那个人，宋榭应该也认识。
白语尘被宋榭盯得有些发毛，气呼呼道：“偷我的酒也就罢了，还怀疑我？”
宋榭将杯盏轻轻放在桌上，嘴角微微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给白语尘斟了一杯酒，脸上绽开笑意。
“我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师父你啊。这酒是洛阳的仰韶酒吧，师父你不是最喜欢浓香型的酒嘛。哦对了，今天的菜可是苏木做的……”
顾季长暗暗发笑，宋榭还真是会岔开话题。
果然，白语尘的注意力就被那桌子菜给吸引了去。这好酒需得配好菜，宋榭对做菜极有天赋，苏木又一直跟在她身边，这手艺当然也差不到哪去。
凌羽抿了一口酒，眨巴了下眼睛，笑眯眯道：“这酒口感清澈，绵甜清爽，比醉长安更适合我。”
“识货！”
白语尘赞了一句。
都说“良酒出佳泉”，仰韶酒历史悠久，是在名酒“醴泉春”的基础上，采用醴泉甜水，以人工培养老窑泥池，用小麦和上等的高粱等物酿造而成。此酒玉洁、清澈、透明，口感绵甜、芳香浓郁，清爽甘冽，略带果香。就算不慎醉酒，醒来后也不会有头晕脑胀之感。
宋榭不想追问白语尘方才去见的人是谁，反正白语尘自己会说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白语尘饮了几盏酒之后，气鼓鼓地将杯盏重重往桌上一放，斜着眼睛瞪宋榭。
“我就搞不明白了，明明可以说清楚的事情，非得瞒来瞒去，让我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满城跑。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宋榭故作委屈，“可这也不关徒儿的事啊，你冲徒儿发什么火？”
顾季长憋笑，凌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京墨和苏木以及落葵在说如何做菜，蝉衣则在一侧静悄悄地吃东西，初九就更不敢说话了，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宋榭和白语尘身上打量。
白语尘无语地看着她，“能不关你的事吗？”说着，他又摆了摆手。“哎，算了算了。”
宋榭这些不乐意了，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说话说一半，这样可不太好。”
白语尘似乎有些恼她，想了想向顾季长问道：“你们在海上是不是遇到云秋意了？”
顾季长失笑，心道：重点终于来了么？
宋榭“嗯”了声，面无表情道：“是啊，而且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也见过他。”说着，眉头一拢，“我之前不是问过你了？你怎么又提到他了。”
白语尘没好气地飞了个眼刀子给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话罢，他又说道：“刚才我上街碰到他了。他说要去李家的扬剑大会，还说到时候有大事发生。”
宋榭眨眼，坏笑道：“就算是这样，你又为什么生气啊？”
“我生气是因为薛崇！”
白语尘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就愣住了。
宋榭挑眉看着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嗯，先前不是还说不认识的吗？怎么这会让就认识了？
顾季长“啧啧啧”了声，伸手挡住白语尘的目光，侧头朝着宋榭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凌羽等人在京都的时候都见过薛崇的，这会听白语尘也认识此人，纷纷扭头看向了顾季长和宋榭，有些不明白白语尘和关越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了。
“那……那什么，我是认识薛崇，可也是云秋意刚刚介绍我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