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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余氏之死

    那两人出去后,宅子里剩余的人在清扫院落。尸体被他们堆放在了一起,唯独那年轻公子的尸首单独安置在了屋檐下,有人在为他整理衣衫。

    宋榭坐在屋顶上,看着院中进进出出的人,一言不发。

    阿衡静静地坐在她身侧,双眸落在远处,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化,最后转头看着宋榭的侧脸,轻声道:“你……刚才怎么了?”

    宋榭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了阿衡。她眉头微微敛了下,低声道:“刚才看到那人死在那里,身上的鲜血顺着青砖的缝隙流淌,我……我好像进入了梦境。”

    她的声音很轻,“那儿好像是一座宫殿前的广场,所有的建筑都毁了。大雪纷飞,有人在哭喊,凄厉的尖叫。那些声音……我听着很耳熟。”

    “我看到有人趴在地上,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衣衫上有蓝色的海水纹。那个人……他虽然没有露出面容,可是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阿衡,他是师父,绝对错不了。”

    宋榭长长舒了一口气,盯着阿衡那张俊朗的脸,颇有些迷茫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到这样的画面。或许,这本就是以前发生过的,只是我忘记了。可是……”

    她眸光闪烁,眼中满是不确定,甚至有些害怕。

    “可是,你知道的。阿衡,你知道的。我和你七岁的时候就认识,那时候我住在尼姑庵,你住在尼姑庵附近的村子。后来的这些年,我所以的事情你都清楚,你的事情,我也了然于胸。那些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为什么会……”

    宋榭的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为什么我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些从未经历过的事情?遇到了顾季长之后,那些梦境出现的越发频繁,而顾季长也说,他也梦到了。阿衡,你说,会不会是很早之前,我们就认识?只是,有人改变了我们的记忆?”

    阿衡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声音温柔。

    “可能就只是你们有缘,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了。哎……不过呢,你和顾季长确实很相配。阿音,记着我跟你说的话,感情的事情,爱一个人,爱七分,留三分。这样才是对自己,又或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宋榭似乎并没有将阿衡的话听进去,她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曾经听过,江湖上有人懂得摄魂术,可以抹去他人的记忆,甚至改变一个人的记忆,阿衡……”

    阿衡暗暗叹气,他能想象得到宋榭此刻为何会这般模样。那时候,宋榭从张越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的冷静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她是秦冬济的女儿,身负血海深仇不假,可是从她记事起,所有的时光都是与尼姑庵的姑子,又或是白月楼的那些人度过的。

    她的心里有光,永远不可能都被仇恨蒙蔽,且她对秦家的记忆几乎没有。

    那样的反应,合情合理。

    白语尘于她而言,便如同父亲一般。突然出现的场景,重伤濒临死亡的那个人是他,不明的情况,宋榭又怎么可能还那么的冷静?

    阿衡理解宋榭的所有心思,便也能体会她所有的痛。他轻轻拍着宋榭的肩膀,柔声安慰着她,一边留意着那边宅院的情形。

    宋榭埋着头坐了许久,情绪收敛了很多。

    此时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颇有些溽热。阿衡伸手为宋榭挡了挡日头,低眉间看到宋榭微微仰头看着自己。阿衡眉头微皱,却没有开口相问。

    宋榭摸了摸下巴,眉头轻轻往上一挑。“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来洛阳了?”

    “啊!你不问我都忘了!”

    阿衡猛地拍了下大腿,刚才看到宋榭那副样子,他一着急连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他想了想,说道:“你不是让我注意宫里和顾家的情形嘛,那顾家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东宫出了点问题。上次那余氏中毒差点小产,不是被关越给救回来了嘛。可是,关越一走,余氏就死了。”

    余氏……死了?

    不应该啊。

    宋榭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东宫那边的情形她并不清楚,但是就上次的事情来看,余氏和顾老夫人中毒,应该都跟秦婓脱不了干系。

    这,害一次不成,对方必然会有所防范。余氏就算是个侧室,可她肚子里是柳氏一族的皇长孙,关越既然答应了宇文涿替余氏医治,肯定会说到做到。

    余氏……怎么还会死呢?

    阿衡也很纳闷。他本以为顾季长和宋榭一离开京都,背后的那些人势必会对顾家动手,可没想到最先出事的竟然是东宫,而陈飞鸿也被柳翎踢出了局。

    顾家顾老夫人得了宋榭的医治,在他们走的那天中午已有所好转。顾昀还特意请了济仁堂的裴大夫入府,至于顾府中的那些人,顾昀在当天夜里就和顾言他们全部清除了。

    宋榭听了阿衡这些话,寻思道:“陈飞鸿的出局是注定的,从在宇文府发现了他和宇文涿的关系,知道了他是柳翎的人,他便已经注定是个炮灰了。”

    那天,宋榭和顾季长看到了陈飞鸿,听到了陈鸿飞和宇文涿的谈话,便也将兵部尚书谷玄鹤府上发生的盗窃案事情的真相,写了一封信让人暗中交给谷玄鹤。

    陈飞鸿,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背后将他踢出局的人是谷玄鹤。那个所谓的设局,为了给谷玄鹤扣上与旧族暗中勾结的帽子,却没想到最后因为一个宇文澄和白萱歌功亏一篑。

    就算谷玄鹤没有将这事情捅到东宫,让柳翎知道陈飞鸿暗中所做的事情,宋榭和顾季长也有法子让他知道,又或是将这些讯息透露给宫中那位。

    阿衡想了想,轩眉紧蹙,“其实,我去东宫探过消息。”

    “你进过东宫?”

    宋榭讶然。

    阿衡点了点头,思索道:“那天听闻此事,我便连夜入了东宫。余氏确实死了,但是柳翎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彻查此事,反而是将余氏身边伺候的宫女和仆人尽数发落。所以,我猜测杀了余氏的,应该不是别人,正是这位东宫太子。”

    “你……”

    宋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深宫内院斗争激烈,也知道很多时候为了达到目标,常有人将孩儿作为赌注,可是听到阿衡这话,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柳翎是东宫太子,东岳储君,他又是怎样的心思,杀害了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儿?

    “我不信!我不相信一个人会狠到杀自己的孩子。”

    宋榭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衡,“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阿衡失笑,缓声道:“如果余氏是太子妃,又或是其他人杀了,柳翎肯定会有所动作。但,他要顾全大局,这件事情必然会扼杀在摇篮里,不让宣扬出去。可是,消息还是泄露了。”

    他略微顿了下,继续道:“消息泄露,那么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柳徵也会听到消息。他绝对不会允许东宫之中有这样的人,自然会派人彻查。奇怪的是,柳翎被召去面圣,回到东宫之后柳翎只发落了余氏院落里的人,以及东宫的一个护卫。”

    宋榭眸间沉了沉,接话道:“你是凭柳翎面圣和发落余氏院落里的人推断,余氏的死是柳翎所为。那么,我不妨再大胆些,余氏肚中的孩子,可能不是柳氏的血脉。”